“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丝竹声声,配的是时下最流行的慢曲调,听得人如痴如醉。
大堂里座无虚席,顾朝北进去的时候,迎妈妈连忙上来道:“四少爷楼上请,今日满座,幸好有人来得早,您可以拼个桌儿。”
醉花阴虽然是这京城最好的青楼,但是也从未有过这样好的生意。心下好奇,顾朝北转身上楼。
大堂中间有个台子,上面有人纱帽遮脸,正在弹唱。声音听起来十分柔美,虽然没露面,身段也是了得,怨不得吸引了这么多人来。
上楼去,进了厢房,的确是有人来得早。
“进来坐,看看下头,真有意思。”太子明寻朝他招手,笑着道。
顾朝北拱手,恭敬地在他身边坐下。
难得太子会出宫,竟然来了醉花阴。顾朝北心里很是好奇,太子素来是不好女色的,怎么也对这些感兴趣了?
醉花阴的厢房设计得也巧,二楼就两间,封闭了整个过道,朝大堂开着落地的纸门,打开就看得见下头的场景。太子来了许久,也看了许久,盯着下头唱歌弹琴的女子,眼里兴味颇浓。
“你这地界儿不错。”听完一曲,太子赞了一声。
顾朝北微微一笑,也看明白了他的眼神:“主子要是喜欢,不如就将这人带回去。”
“你倒是大方,迎妈妈说,那是你们这儿新的摇钱树呢。”太子道:“如今内外无敌,只上头妇人作怪,本太子也轻松不少。但是轻松归轻松,却不得松懈,人就留在你这里,你替我护好了就是。”
“好。”顾朝北应下。
下头的女子退场,迎妈妈上来道:“等寒露姑娘换身衣裳,众位稍安勿躁。”
寒露姑娘?顾朝北挑眉,他可从来没听闻过这号人物。
借着去如厕的空隙,顾朝北招了迎妈妈来问:“哪来的人?”
迎妈妈笑道:“您两天没来,不知道,这寒露姑娘自愿卖身,只是不肯露面。肚子里会好些曲子,我也就想是能把她包出来的,所以教她登台。没想到不露面倒是好事,多少人花大价钱就为了掀开她那纱帽啊,哎,真是乐死我了。”
卖了身的,那就好说。顾朝北点头道:“上头主子说要护着她,你看着办吧。”
迎妈妈一愣,瞪大了眼:“这可是她的好福气了,一来就被看上了…”
摆摆手,顾朝北也没多说,继续回厢房里去。
太子喝得有些醉醺醺的,靠在一边看着他进来,道:“朝北啊,等你爹查清那些个官员贪赃之事,你可就是宇文将军的左膀右臂了。”
“多谢主子。”顾朝北在旁边坐下。
“谢我做什么,是你自己的好本事。”太子笑道:“谁人能想到你个不学无术的人,年纪轻轻就能当上裨将。裨将掌兵权,你可要把其他人手里的兵权都给挖过来,才好同宇文将军同进退。”
“太子喝醉了?”顾朝北微微皱眉,这些个打算,他若清醒,哪里会在这些地方乱说。
太子轻笑了两声,道:“可不是喝醉了么?今儿听见皇后宫里议论,说父皇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他要是不好了,我就好了…”
心里一沉,顾朝北垂着眸子道:“太子慎言。”
“啊,本太子忘记了,有些话不能说。”明寻叹了口气:“屈居人下就是有这样的不痛快,等万人之上的时候,大概才能想说什么说什么吧。”
太子的近侍出去了两个望风,今晚明寻这模样,像是压抑了许久,想一吐为快,那干脆就让他说好了。
“现在只有我一个皇子了,从小到大,宫里的兄弟一个个死去,现在终于只剩我一个了。”明寻笑道:“朝北你是不知道,里头的争斗有多凶残。我前头的大皇子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听闻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二皇子我看见过,比我大好几岁,却莫名其妙溺水,死在了御花园。三皇兄最是荒唐,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宫里的公主,端文啊景文啊,却都活得好好的…”
“还有六皇弟,他是被你们动手杀了的。”明寻转眼看着他:“我这位子,也是你们替我稳下来的。”
顾朝北沉默不语。
宫里的皇子,向来是最难活的,哪像丞相府,三个儿子都长这么大了,一点事情都没有。
“我想着,等我登基之后,定然只生一个儿子。”太子又喝了一口酒,醉醺醺地转眼看着大堂下面。
寒露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上来,薄纱笼身,里头是抹胸和长裙,在这淫靡的青楼里,不意外地惹得下头一片欢呼。
“本太子看上她了。”明寻伸手指着寒露道:“她若是要卖,也卖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