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北也跟着跪在年太后面前,站着的只有文太后一人。
“先帝遗诏:朕在位二十六年,未能振兴我朝,未得天下为公,上愧对先祖,下愧对百姓。今将远去,本立太子,当继大统。然太子昏庸,于国不利,朕思绪再三,决立流落民间之子顾朝北,即七皇子明烨,为新帝。愿举朝上下,见子如见朕之面,辅佐之,完朕未完之心愿。钦此。”
众人心里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齐齐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太后眯了眯眼,看着年太后道:“你可知假传遗旨,该当何罪?”
年婵娟将圣旨恭敬地捧着,翻了个面:“当初的遗旨,是先帝口述,丞相亲笔,上头还有先帝的玉玺。姐姐何以说,这是假的?”
写遗旨的是顾丞相,写了什么顾丞相自然知道,也只有他知道。
文太后脸色发青,侧头看一眼旁边的朝臣,连傅学士都低下了头。遗旨一出,再无人能撼动顾朝北的皇位了。
顾朝北是先帝和年婵娟的孩子?文太后愣愣地看了年太后许久,终于明白自己聪明一世,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年婵娟,这跟她斗了一辈子的女人,最后竟然赢了她。她竟然还有个儿子,而且被自己亲手扶上了皇位!
“哈哈哈。”文太后大笑了三声,往后再退,险些跌倒:“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年氏在先帝病危之时便来投诚,更是收起那么多年的张狂,甘心朝她行礼。
全是因为顾朝北。
说什么先帝与那宫女木簪定情,说什么她讨厌顾丞相,但是皇子还在他手里。统统都是骗她的。
她竟然一点没怀疑,全部信了!
眼前的年婵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顾朝北好像也在对着她笑。满朝文武都看向了她,就像看个傻子一样,笑她做了这么多个月的嫁衣不自知,现在得知真相,朝堂上已经再也没了她的立足之地。
文太后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抓住,眼前一黑,世界轰然倒塌。
宇文长清接住了太后倒下来的身子,顾朝北一脸痛心地道:“文太后担心朝政,已经积劳成疾。今日之后,朕下恩旨,准许太后在东宫养老,不必上朝,安度晚年吧。”
“吾皇英明。”朝上的人跪下去了一半。
还有一半不敢跪,顾朝北笑着扶着年太后,他不急,走出了这一步,后面的所有事情都会慢慢好的。
先帝苦恼了多年的屏风,终于从朝堂上撤下去了。
顾朝北坐在龙椅上,只觉得视野开阔,再无桎梏。
“传朕旨意,从今日开始,京城先推行新政,若是有效,则推至其余州县。积极推行新政之人,记录在册,日后一并封赏!”
“臣等遵旨。”顾丞相拱手,后面的大臣们跟着一起拜下。
文太后那样的人,不会轻易听旨不上朝的,顾朝北一下朝,就决定去东宫再补两刀,带上了沈归燕,叫上了六宫妃嫔,一起去慰问病倒的太后娘娘。
文秀丽躺在床上,眼泪没有停过。
“他这一生,什么都没做,全用来爱年婵娟了。”文太后拉着芳华的袖子,睁着眼睛小声问:“哀家是不是,真的一点也不值得他喜欢?”
芳华嬷嬷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文太后的性子太要强了,不得先帝喜爱,也实在是情理之中。
“哀家还一直觉得,他死了就死了,终于不会和年婵娟来碍我的眼。结果,他死了还给哀家来这么一招。哀家真是恨不得挖了他的坟,抓他出来问问,这一辈子,他欠哀家的东西,就不打算还了吗?”文秀丽越说哭得越凶。
芳华抱着她安慰道:“娘娘,先帝去了就是已经去了,今日朝上的事情,您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就算以后不上朝听政,文家的地位,皇上也是半点都动摇不了的。”
文太后呜咽了一会儿,捏紧了手。也对啊,她还有文家呢,是她看走眼,把老虎当了兔子养。但是这老虎想出来咬她,她还有文家不是?
这东宫之中,禁卫都有百人,任是谁进来都伤不了她分毫。等她缓过这口气,一定还能有东山再起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