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雍怀宫,顾朝北还在桌边看折子,见她进来,神色更加认真。
先前两人的冷战,好像又在这次国宴里烟消云散了,但是顾朝北不甘心啊,燕儿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凭什么就是他受苦受难这么多天?
“皇上?”沈归燕是困倦了,轻轻喊了他一声。
顾朝北一本正经地道:“你先休息吧,朕看完折子,再出去走走。”
沈归燕一顿,想起宝扇的话,心里叹了口气,坐去他身边道:“皇上这几日出去走得还不够吗?”
顾朝北一喜,忍不住瞥了沈归燕一眼,开窍了吗?终于开窍了吗?
“你想朕留下来?”
沈归燕点头:“六宫之人,没有不想皇上留在自己身边的,臣妾也不例外。”
“那你上回为什么不说?”顾朝北放下折子,不满地道:“朕宠谁你好像都没有反应。夫妻之间该坦诚,这一点,很久以前朕就告诉过你了。”
很久以前他也怪她太镇定,现在她还犯同样的错误,真是笨死了。
沈归燕低了眼眸,道:“皇上当真喜欢臣妾坦诚?”
“是啊。”顾朝北点头。
“臣妾明白了。”沈归燕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帝王道:“那臣妾就直言了,臣妾很不喜欢皇上后宫这么多的女人,也很不喜欢皇上对她们每个人和对燕儿一样温柔。表面上臣妾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但是每次听见皇上要去宠爱其他人,臣妾心里就跟蚂蚁爬满了,一口口地撕咬一样难受。”
顾朝北呆了呆。
“皇上明知道沈寒露的身份,为什么还要留她在宫里?明知道华妃袭妃也是真爱你,为什么还对她们那样好?明知道臣妾心里有陛下,为什么还要用幼稚的法子来试探?皇上说会保护臣妾一辈子,那伤害臣妾的是皇上自己,该怎么算?”
“人心莫不是肉做的,没有人喜欢与人共享一个夫君,臣妾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也不能大哭大闹,只能承受。皇上口口声声说喜欢燕儿,那为什么不懂燕儿在想什么?”
一口气说完不带喘,沈归燕看着面前已经傻掉了的皇帝,微微笑了笑:“皇上怪燕儿不坦诚,那么燕儿坦诚了,皇上又是否能接受?”
顾朝北的性子就是这样,就像今日国宴上的蓝眸美人,没看见脸之前又想要去看,看了之后又不屑一顾。
她了解他,莫名其妙地就这么了解他,所以她不觉得坦诚了会有什么好处。
顾朝北回过神来,低笑了一声:“原来燕儿的怨气这样大。”
“是啊。”沈归燕道:“从前是深闺怨妇,现在是深宫怨妇,没有人会喜欢一张怨妇脸,所以臣妾藏得很好。”
这口口声声都是对他的控诉,他一时半会还真接受不了,也没法儿回答她。沈寒露?不留她在宫里又该送去哪里啊?那是文太后封的妃,给人废了也得找个理由,而现在没理由。华妃和袭妃,是燕儿想多了吧,都不是有非分之想的人。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幼稚地试探…谁幼稚了!他只是…只是不太确定她的心意,旁边还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呢,他就是怕她心里没他,想刺激一下而已,谁知道会伤人…燕儿明明看起来好好的。
轻咳了一声,顾朝北将沈归燕拉过来,低声道:“是朕不好,朕认错,朕明日就去抄‘亲亲娘子最美丽’一百遍好不好?”
沈归燕摇头:“不必,皇上只要知道臣妾心里是这样想着的就可以了。”
帝王讨好地看着她:“可是,听你这样一说,往后朕都不敢去其他宫里了。”
瞧瞧,想听心里话的是他,要台阶下的也是他。沈归燕别开了头,温和地道:“皇上有自己的考量,但去无妨,臣妾明白皇上的苦心。”
顾朝北抓抓头,有些不知所措。沈归燕已经站起来往床榻边走了:“歇息吧,陛下。”
“嗯,好。”
沈归燕闭眼,做了一个好梦,梦里有山清水秀,湖边有一处竹屋,里面只有一双人影。
顾朝北却是许久没睡着,不敢翻动,只看着帐顶发呆。
天亮的时候,皇帝已经去上朝了,宝扇刚服侍着沈归燕起来,外头就有人吵嚷着进了雍怀宫来:“本宫要见贵妃娘娘!”
大清早的,袭妃火气就不小,发髻凌乱,衣裳都没穿好。而她身后,华妃皱着眉头也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