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
聂忠华眼里闪过落寞:“过去的很多年里,我的理想都是做个医生。”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直到我爸和老郑死了。”
两个人再次沉默了一会儿,顾己忽然问:“你知道巴格迪是怎么被抓的吗?”
听到这个名字, 聂忠华脸色巨变,他先是震惊,而后恍然大悟,又将信将疑地看着顾己:“是……是你……”
顾海潮是十年前牺牲的。
但枪击他的罪魁祸首,十年前有名的国际大毒枭巴格迪,却是五年前才被抓的。
“是我。”
顾己看着他:“在我爸牺牲之前,我其实并不明白,在这个年代,作为一个普通军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日复一日的训练,突如其来的演练,我只是跟着大家走而已,不突出,但也不吊车尾,说白了也有点混。”
直到爷爷忽然来了部队,亲口带来爸爸牺牲的消息。
得知爸爸牺牲的第三天,顾己训练的时候和战友闹了矛盾,借着这个由头,她主动出手跟对方打了一架,鼻青脸肿地被关进了禁闭室。
禁闭室关了两天后,当时还是连长的韩团进来问她:“顾己,你知错了吗?”
顾己口干舌燥,一开口嘴唇就开裂,她没说自己错没错,只说:“我爸是缉毒警,他牺牲了,连长,我想给他报仇,你说我该怎么做?”
她当时一滴眼泪都没流,但脸上布满悲怆:“你知道我妈怎么死的吗,被毒贩子绑架,他们在她身上绑了十二颗炸弹,我爸赶到的时候,他们正好把我妈从楼上扔出来,那时候我两岁。”
连长站在门口,禁闭室的小窗口打进来一束光,正好照在他帽子上的国徽上。
这件事,顾海潮和爷爷瞒了顾己很多年,顾己三天前才从爷爷嘴里知道。
妈妈走后,爷爷就带着顾己调去了西宁。
沉默了一会儿,连长什么也没问就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又来了,一进来就问顾己:“顾己,想亲手抓住杀害你父亲的杂种吗。”
顾己抬头看他,双眸里满是红血丝,她手背上青筋暴起:“做梦都想。”
连长说:“如果你想,就写检讨,道歉,练体能,加入狼鹰特种队。”
她问:“狼鹰特种队,我能做什么?”
韩团说:“如果你足够出色,你将会有机会,亲手扼住他的脖颈,告诉他,他的生死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你甚至能决定他的生死。”
那时候顾己不知道,这是韩团对她的第一个考验。
她只说:“我不会杀了他,我要让他活着,活着接受审判,日日夜夜,都活在他终将死去的恐慌中。”
从那天起,菜鸟就出现了。
可是她再强大,那个杀害父亲的杂种也没有原地踏步,直到五年前,顾己经过两年的卧底工作,才亲手将那个混蛋抓住了。
她后背上从脖颈横亘于腰间的伤疤,就是拜巴格迪所赐。
可是那又怎样呢,他如今在最恐怖的监狱里,每天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求生,不能。
求死,不得。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宿命。”
她看着聂忠华:“这样的宿命,别让那么多人承担。”
聂忠华眼眶湿润,他深吸了一口气,疲惫中带着一丝苦笑:“老郑虽然收养了我们,但为了保险起见,晓光的户口上在了老郑一个远方亲戚那里,今天最生气的时候,我忽然就想,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倒不如直接跟他断绝关系吧……免得我这种身份,将来连累他。”
“挺好的。”顾己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嗯。”聂忠华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我明白了。”
“那就调整一下,赶紧来办公室。”
顾己转身往回走:“五分钟够吗?”
“够了。”
聂忠华站在原地,他深呼了一口气。
那就断绝关系吧。
就像顾己说的,这样的宿命,让他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