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同是基于什么出发点要帮夏莱脱困,就如他不知何故高看关允一眼一样,暂时还是迷局。关允也懒得再去猜测,他现在只需要明白的是,夏莱没有性命之忧,就让他大为安心。而以崔同的权势和地位,也不敢正大光明地让夏莱离开黄梁,就证明郑天则也有让崔同忌惮的地方,那么郑天则派来追赶的人,肯定会用尽一切手段不让夏莱活着离去。
气焰嚣张
夏莱被送上了救护车,紧急送往了医院,刘宝家也被抬上了救护车,金一佳、雷镔力和李理一起陪同前往。关允留了下来,配合警察的调查。
冷舒也留了下来,她要陪关允。和金一佳哭得死去活来相比,冷舒此时反倒异常冷静,紧抿嘴唇,脸上的神情也是十分坚毅。她陪在关允身边,不发一言,只以沉默的存在来显示她对关允的关怀。
报警不出警,现在出了人命,警察才姗姗来迟,郑姓对公安系统的控制力度,真不是一般的大。
前来负责调查的警察也姓郑,叫郑寒,三十岁左右,留平头,傲慢得跟二百五一样,是林阶分局的刑侦支队队长。本来出警的应该是派出所的民警,但民警迟迟没有出警,等再有报警电话打进时,就成了人命大案,郑寒一听说是进取学院出了事,二话不说就亲自出动了。
进取学院是什么地方?是郑姓在黄梁市的人才基地,也有人敢闹事?蒋雪松和呼延傲博在黄梁市多年,一开始都想拿进取学院开刀,最后又都收了手,为什么?还不是差点被进取学院咬了手。
郑寒以为在进取学院闹事的不是崔姓就是王姓,没想到,是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不但他不认识,而且明显还不是黄梁市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关允,从鼻孔里哼出一句:“关允?你是哪个单位的?为什么要在进取学院闹事?”
关允现在心急如焚,没空理会郑寒的狗眼看人低,但不应付几句,又不放他走。关允以前在孔县一向以平和示人,但今天,他知道平和只能针对有素质的人,对于一些狗仗人势的货色,不能假以颜色。
“我是孔县县委办副主任兼秘书科科长关允。”关允一开口就毫不留情地打击郑寒的嚣张气焰,“郑队长,我来进取学院进为了救人,怎么成闹事了?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诬蔑国家干部,你是何居心?”
“你……”郑寒在黄梁一向自诩是个人物,身为三大宗姓的成员,背景深厚,又手中有权,难免就趾高气扬。冷不防眼前的关允才二十来岁也是科级了,就让他心中不服,又被关允的气势一逼,他顿时火冒三丈,“下面县里来的?县里的级别能叫级别?不作数,在我这里,你就是县长也得乖乖地低头!走,带走!”
郑寒路上已经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知道今天的事情涉及了一名国家级报社的记者,事情可能会闹大,现在必须尽一切可能先将事情压下。他刚才已经和郑天则通了电话,郑天则指示,不管涉及谁,先控制起来再说。
“等等,郑寒,你想抓他,你知道他到底是谁吗?”冷舒向前迈出一步,挡在了关允面前。
“我管他是谁,也不管你是谁。你也跑不了,一起带走。”郑寒一挥手,不耐烦地说道,“我对你们客气,你们也要识抬举,再闹,铐了你们。”
“有本事你就铐我。”冷舒也生气了,小脸板起,冷若冰霜,“铐了我,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让你放人,还得赔礼道歉?”
“你又是谁?”郑寒眯起了眼睛,不以为然地笑了,“大话不要说过头了。在黄梁市,谁能一个电话就让我放人?郑局?呼延市长还是蒋书记?除非以上三人,否则,就是市委秘书长冷岳的话,也不一定管用。”
一句话让冷舒又气又急,关允见状,轻轻将她拉到一边,耳语几句,冷舒一脸惊讶:“真的可行?”
“总要试一试。”
“好,我听你的话。”
郑寒惊奇地见关允和冷舒老实地上了车,他就放了心,到一边打了几个电话,又和进取学院的人碰了头,随后上车前面带路,押送关允和冷舒回局里。
一路上郑寒电话不断,不停地接受指示,半个小时后就回到了市里,开进了林阶分局。刚停好车,他就看到分局局长叶雷含一脸紧张地从二楼跑了下来,快步不停,不等郑寒下车,就来到了车前。
郑寒还纳闷儿,叶雷含虽然平常对他还不错,但也不至于亲自下楼迎接,他的身份还没有高到惊动局长出面的程度,就忙下车,想做个样子。
一开门,就听叶雷含急不可耐地问道:“你抓了谁?”
“没谁,就是两个寻衅滋事的男女。”
郑寒的回答很有水平,寻衅滋事可以是治安拘留,也可以是刑事拘留,是可轻可重的一个说法。
“没谁?胡闹!”叶雷含脸色大变,“刚才已经有两通电话打到我的桌子上,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两通电话?都谁的电话?”郑寒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两个人在进取学院闹事,谁的电话也不管用。”
叶雷含都快被郑寒的狂妄气得跳脚了:“第一个电话是冷秘书长的电话。”
“冷秘书长呀……”郑寒拉长了声调,眼中露出轻视之意,“叶局随便应付几句就行了。”
应付?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好应付?叶雷含恨不得一个耳光朝郑寒的脸上打过去,但还是忍住了,他是局长不假,却惹不起郑姓一员的郑寒。
“崔书记打来了第二通电话。”
“崔同副书记?”郑寒脸色终于变了,“崔同怎么认识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你连这两个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抓人?郑寒,你的政治头脑哪里去了?这两个人,一个是关允,一个叫冷舒,冷舒是冷秘书长的侄女,关允是……”
“关允是孔县县委办副主任,下面县里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郑寒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见过什么世面?”叶雷含几乎要被郑寒气炸了肺,刚才崔同的语气很严厉,他差点没被崔同训得找不到北,郑寒给他惹了一身麻烦,却没事儿人一样,“关允住在市第一医院的高干病房,就是崔书记亲自打电话要求市一院特事特办。”
这一下郑寒心里没有底气了,他是郑姓一员不假,但郑姓在庞大的崔姓面前,还是实力不足。何况崔同的为人在黄梁市无人不知,是出了名的杀人于无形之中,有时当面和你笑眯眯地说话,一转身就会将你撤职查办。
“关允到底是什么人?”郑寒意识到抓错人了,但还是不肯服软,“就算崔书记打电话也不行,他涉嫌在进取学院寻衅滋事……”
话说一半,叶雷含的电话又响了,一看来电,他急忙示意郑寒不要说话,忙恭敬地接听了电话:“秘书长,我是叶雷含。”
“叶雷含同志!”冷岳的声音威严而冷漠地传来,“接到蒋书记最新紧急指示,市委组织部连夜开会研究关允同志调入市委办公厅秘书处的问题,明天一早就会正式行文。特此通知!”
话一说完,不等叶雷含说一句话,对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叶雷含握着电话的手都微微颤抖了,关允到底是何方神圣,惊动了市委组织部连夜开会研究他的调动,还由蒋书记亲自指示市委秘书长打来电话通知。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如果真敢扣留了关允,明天一早市委组织部公布了任命,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敢抓蒋书记亲自指示要连夜研究任命的重要人物,就是完全和蒋书记的指示公然对抗了!蓦然,叶雷含想起了蒋书记要换秘书的传闻,能让蒋书记大费周章不惜以市委组织部公布任命也要保下的人物,莫非就是传说中蒋书记最欣赏的秘书人选?
“立刻放人!”叶雷含直惊得头皮发麻,冲郑寒吼道。
“叶局,这……这也太草率了吧?”郑寒觉得面上无光,就不甘地说了一句。
“草你个头!再不放人,我免了你的职!”叶雷含勃然大怒,猛然拉开关押关允和冷舒警车的车门。
“对不起,关允、冷舒,我是林阶分局局长叶雷含,刚才的事情是郑寒办事不力,抓错了人,我代表他,代表林阶分局,向你们表示真诚的歉意!”
关允和冷舒下车,他镇静地和叶雷含握了握手:“谢谢叶局,郑队长是不是抓错了人,以后会调查清楚,我和冷舒还要赶紧去医院看望伤者。”
强忍悲伤,关允没有流露出难过的神情。夏莱生死未卜,他被郑寒请到了分局,这一笔账,以后连本带息一定要加倍偿还,还有黄梁郑姓,从此和他不共戴天!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另外我再提醒叶局长一声,今天在进取学院跳楼的伤者姓夏,是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夏德长的千金!”关允扔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该怎么调查事情真相,叶局长决定吧。”
话一说完,他和冷舒转身就走,扔下目瞪口呆的郑寒和瞠目结舌的叶雷含,扬长而去。
在来时的路上,关允在车内给崔同打了电话,他赌的就是崔同既然主动出面帮他安排高干病房,肯定不会对他被抓坐视不理,主要也是他想让崔同第一时间介入进取学院事件。作为崔姓的代表人物,崔同肯定会把郑姓在黄梁的人才基地视为眼中钉。
关允要的就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搅乱黄梁局势,让本来就已经因为李逸风和冷枫的调动而动荡不安的市委,再次风起云涌!
记上一笔
比关允期望中更有效果的是,崔同一接到他的电话顿时大惊,当即表示要立刻查实事情的真相。崔同先是关切地问他有没有受伤,然后才问夏莱的伤势如何。关允虽然心中悲痛,却还是从一个先后的小细节上敏锐地发现了问题,崔同真正关心的是他,而不是夏莱,更不在意夏德长的权势。
怎么会?崔同为何要对他这么好?
关允并不知道的是,崔同对他的好,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出许多倍!
从林阶分局出来时,关允还以为就是崔同打了一通电话才让叶雷含放了他和冷舒,只有崔同介入了进取学院事件,才有可能真相大白,还原夏莱被逼跳楼的来龙去脉。
血债血还!但关允更清楚,面对三大宗姓之一的郑姓,他就算当上了市委一秘,短时间内也无法撼动郑姓庞大势力的分毫,只有借助更庞大的崔姓势力,才有可能让郑姓势力最终臣服。
当然,道路很曲折,前路很艰难,不过为了替夏莱讨回公道,再大的困难险阻也挡不住关允的决心。而且关允已经决定,他和郑姓之间,不死不休,拒绝和解的可能。他一向以平和示人,并且赞同李逸风隐忍低调的手腕,欣赏崔同和光同尘的政治理念,但进取学院发生的事件让他改变了许多,点燃了他骨子里隐含的反叛精神和好战之意。
一瞬间关允忽然发现,原来在强硬和冷漠上面,他和冷枫确实有相通之处。
从林阶分局出来,一路紧急赶往医院。路上,冷舒接到了冷岳的电话,挂断电话后,冷舒告诉了关允一个惊人的事实——就在崔同接完电话之后,他不但立刻打电话通知了叶雷含无条件放人,还唯恐事情有变,第一时间通知了蒋雪松。
而蒋雪松的反应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他不但当即决定马上召开紧急会议研究进取学院的突发事件,同时指示市委组织部连夜召开会议研究关允的调动问题,并要求明天一早行文公布!
蒋雪松的神来之笔不但震惊了所有人,也让崔同吃惊不小,第一次感受到了蒋雪松在黄梁市三年的和风细雨的执政思路之外的另一种刀光剑影。崔同还意识到,蒋雪松及时出手,雷厉风行,就是要抓住关允和郑姓人才基地正面冲突的时机,借正式调关允到市委为突破口,打响向三大宗姓郑姓宣战的第一枪。
当然,也不排除蒋雪松悲愤的私心,他和夏德长私交甚好,视夏莱为侄女一般。夏莱却在他的治下受了重伤,现在生死未卜,他肯定痛心疾首,不做出姿态查明真相,他以后还怎么面对夏德长?
黄梁局势,真要风起云涌了!
听冷舒大概叙述了市委一系列的变动之后,关允震惊了,一是震惊于崔同对他的关照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二是震惊于蒋雪松连夜要求组织部研究他的调动的举动,绝对是高调公开向郑姓宣战的壮举。
不管是崔同还是蒋雪松,或许都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夏莱悲情一跳让本来已经动荡的黄梁局势再添一把火,黄梁市的破局即将全面到来。
赶到医院的时候,夏莱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金一佳守在门外,已经出离了悲伤,只有恐慌、无助和彷徨。一见关允,她也不顾冷舒在场,一头扑进了关允的怀中,浑身颤抖,泪如雨下:“关允,你可来了,我都支撑不住了。”
红颜一泪,男儿一醉,都是世间最伤心之事,关允将金一佳揽在怀中,与她同悲同哭。金一佳出身世家,从小顺风顺水,见到的都是世界美好的一面,哪里知道世界上除了美好之外,还有阴暗的角落。
不但阴暗,而且还让人齿冷。
金一佳再坚强再精干,她也只是一个女孩儿,一个并没有经历多少世事和人间悲伤的女孩儿。她的坚强是源自富贵之家的出身,她的精干是得益于良好的教育,说白了,还是先天条件优越。先天条件越优越,越见识不到人间真正的悲惨。关允此时此刻对金一佳既怜又爱,对夏莱更是又爱又敬。
夏莱的出身虽然比不上金一佳,但也算是世家千金,从小被视为掌上明珠不说,肯定也是娇惯而溺爱。所以夏莱对他的爱,虽然不是轰轰烈烈,却也能顶住夏德长的压力而连绵不绝,也足以让他欣慰平生了。
尤其是夏莱的悲情一跃,一句“关允,记得我曾经爱过你”犹在耳边,就如一条伤痕,永远地铭刻在了关允的心上,今生今世永难忘记!
“不要怕,有我在,我永远不会让你受到一点儿伤害。”关允泪如雨下,男儿倾情一哭,天地为之动容。冷舒在一旁鼻子一酸,顿时泪雨磅礴。
冷舒的泪,既为关允的一哭而哭,也为关允对夏莱的深爱和对金一佳的关爱而哭。女孩儿的心思向来敏感而细腻,或许她对关允只是崇拜加好感,但现在她多希望在关允怀中放任一哭的人是她。
她为什么而哭,为谁而哭?她也说不清楚,为夏莱?她和夏莱又不认识。为金一佳?她和金一佳又不是情同姐妹。为关允?关允又没有对她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怀,或许她只是为自己而哭。
“夏莱会不会不好了?我好怕,万一夏莱有一个三长两短,我……”金一佳说不下去了,泣不成声。
“不要乱想了。”关允也是心乱如麻,三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夏莱当场就昏迷过去,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真有可能……他也不敢多想了,“医生怎么说?有没有联系上夏德长?”
“医生说情况不太好,正在抢救。”金一佳摇摇头,“没联系上,不过刚才我听到一个消息,好像他已经回省里了。”
这个夏德长……关允已经无法形容他对夏德长是什么看法了。夏德长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说夏莱的暗访真是因夏德长的授意而起,结果导致她触了雷区,被害成了现在的惨状,不知夏德长是不是会追悔莫及?
果真如此的话,不管夏德长是怎样的痛心疾首,夏莱遭难,关允都要为夏德长好好记上一笔!
夏德长,你的为人离道德的高度还有很长的距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手术室的工作灯一直亮着,关允睁大了眼睛,等最后时刻的来临。忽然,楼道中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脚步声纷乱而急促,显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转身一看,大约四五人从走廊的一头快步走了过来,当前一人关允认识,正是黄梁市的一号人物,市委书记蒋雪松。
蒋雪松的身后跟着一人,五十左右的年纪,圆脸、大眼、高鼻梁,头发浓密而粗,个子不高,微胖,走路虎虎生风。虽说关允没有见过真人,但没少在新闻上见过尊容,正是黄梁市的二号人物,市长呼延傲博。
呼延傲博身后的一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关允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崔同。
崔同身后是上次去过孔县一次的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曾伟宪。曾伟宪的身后,是市委秘书长冷岳和师龙飞。
果然,夏德长的面子不小,夏莱出事,惊动了市委五位重量级人物,而且前三号人物全部现身,确实有风雷之威。只可惜,关允宁愿不要这样的威风,他不想夏莱受到一丝伤害。
“夏莱情况怎么样了?”蒋雪松大步来到关允面前,一脸沉痛地伸手和关允握手,“我来晚了。关允,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一下。”
蒋雪松直接向关允问起事发经过,就是很明显地流露出偏袒之意,就是想站在关允的立场上,以之作为出发点。他话一出口,身后的呼延傲博就微一皱眉,插话说道:“蒋书记,还是等郑天则来了之后再了解情况,让关允先休息一下。”
“我不累,事发时,我和金一佳、冷舒都在现场,还有刘宝家、雷镔力、李理都是目击者。我们的话,更客观更真实。”关允没有客气,直接顶回了呼延傲博。呼延傲博明显是想拖延时间,想等郑天则赶来,郑天则迟迟没有现身,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背后统一口径去了。
呼延傲博再次皱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关允一眼,眼神中微有不满流露,不过一闪而过,掩饰得极好,一般人察觉不到他神色之间微不可察的变化。
只不过,关允却看得清清楚楚。只一个轻微的变化,关允就心中笃定,在夏莱的问题上,呼延傲博自有打算,他的立场和蒋雪松的立场并不一致。
不等关允开口说明当时的事发经过,又有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中传来。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说:“各位领导,我来晚了,我有错,请领导们批评我。为了调查清楚事情真相,我又亲自跑了一趟进取学院。”
郑天则来得真是及时,关允知道,有人要颠倒黑白了!不能让郑天则先入为主,更不能让呼延傲博抢了先机,他当即说道:“蒋书记、呼延市长,进取学院是郑姓的产业,郑局长应该回避!”
一言说出,蒋雪松和呼延傲博同时脸色大变。
关允算老几
以关允的级别,直截了当地要求郑天则回避,既是僭越,又是不懂官场规矩的表现。在场中人,能直接一言而定要求郑天则回避的,只有蒋雪松和呼延傲博之外,就连崔同和曾伟宪、冷岳也不会如此托大。
更何况现在几位重量级领导都在,根本就没有关允说话的份儿。
呼延傲博眼中先是一惊,随后露出了一丝笑意,蒋雪松精心挑选的秘书也不过如此,遇事慌乱,口不择言,连基本的官场规矩都不懂,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人,他的目光就悄悄一斜,想观察一下蒋雪松的反应。关允难道不知道蒋雪松性子平和,处事手法优柔寡断,向来不喜欢直来直去?
不料让呼延傲博失望的是,蒋雪松非但没有生气,而且好像还被关允的话说动了,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说道:“你的话有道理,呼延市长、崔书记,你们怎么看?”
以为再晚一步就赶不及的郑天则一下呆住了,他紧赶慢赶,就是为了先入为主,将进取学院事件的主动权牢牢抓在手中,不让蒋雪松好借题发挥。怎么凭空杀出一个关允,敢对他呼来喝去让他回避?
关允算老几?
郑天则对关允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瞥,想起上次在夏德长面前想要拿下关允,最终被省委组织部长胡峻议的意外现身而搅局,不由他不心中一跳,难道说草根出身的关允,还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来历不成?
上次在夏德长面前对关允下手,郑天则并不完全是为了捧夏德长的场,而是为了借打压关允让蒋雪松难堪。
郑天则也清楚夏德长对他有拉拢之意,但郑姓未必就看得上夏德长,夏德长太自大了。而且他已经知道了夏莱是夏德长女儿的事实,就连夏莱暗中调查进取学院的内幕,他也清清楚楚,夏德长还以为他被蒙在鼓里?
郑天则对夏德长嗤之以鼻,到底是京城空降的干部,太不了解基层了,以为只凭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来头就可以让下面的人趋之若鹜?做梦!
郑天则想了许多,也清楚夏莱事件演变成现在的样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既然问题已经发生了,郑天则就本着解决问题的精神来善后,不信在黄梁地界上,还有什么压不下的风浪。他这么想着,眼睛就看向了呼延傲博,现在是一号二号正面对决的时刻,他连常委都不是,只能等一号二号分出胜负才有说话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