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第六感在江橙心里激起一片涟漪。
她身子一僵,四肢百骸的血液瞬间凉了。
外婆?
奔出病房,楼下的院子里已经围了小半圈看热闹的路人。
江橙以手抬挡落日的刺目,在十二层楼高的天台上,清晰地看到那个熟悉佝偻的身影。
一时间,她双脚几乎瘫软,惊慌的泪水刹那涌出眼眶!
“外婆!”
周围人纷纷投来同情又担忧的目光,窃窃纷纷的议论中,无非都是在说什么子女不孝,老人家一看就是绝症不想拖累家人之类的。
江橙哪里还管得了这些闲言碎语,她恨不能插上翅膀,直接飞到天台上,飞到外婆的身边!
电梯人来人往,江橙等不及,一路从楼梯爬上去。
楼顶的风很大,落日染着天边的残云,如血一般红。
外婆的背影那么瘦,只有小小的一把。
江橙的回忆瞬间重叠了九岁那年那时那一景,爸爸死了,妈妈走了,外婆牵着她幼小的手,站在夕阳里看天空划过的大飞机。
她说妈妈就是乘这个走的。
她说橙橙乖,乖一点,妈妈就会再乘着这个飞机回来了。
其实江橙远比同龄人早慧,何况九岁的女孩早就不会相信成人世界里这样拙略的童话谎言了。
她知道妈妈不会再回来,但她已经不那么在乎了。
她听到过妈妈跟那个叔叔偷偷的对话,说肚子里的宝宝已经快五个月了,医院打B超照了,是个男孩。
江橙不在乎,因为那时的她,只觉得外婆好高大。
满是老茧的手牵着她,比夕阳洒在身上的光还要温暖。
所以外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瘦小,这么苍老。
风一吹就好像要消失了呢?
“外婆……”
江橙气喘吁吁,一边流泪,一边试图靠近:“外婆你干什么呀,你快过来,楼上风大……”
“橙橙啊。”
徐阿婆缓缓转过身,满是沟皱的脸颊上,老泪浑浊纵横。
“外婆知道自己这个病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活着也是拖累你。”
“您说什么傻话呢!”
江橙急出了破音,“岑医生已经说了,目前看下来并没有到重度期,不管是手术还是化疗,都是有希望的。您别放弃希望行不行,您不要橙橙了么,您不是说……要一直一直陪着我的吗?”
“傻孩子,外婆怎么可能舍得你?”
外婆的声音哽咽不已:“可是外婆不能看着你为了我,走歪路啊!这个病,要钱的,要花很多钱的……”
“外婆我……我没有走歪路啊。”
江橙不明白外婆口中的“歪路”是什么,她自认为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就算是要花很多钱,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钱是来的不正的。
“我现在已经回去工作了,虽然跟陈宴怀分手了,但我有房有车有存款,我能养活你的,外婆。”
“橙橙!”外婆的泪水再次涌溢出眼眶,“外婆知道你是想好好孝顺我,可是有些事,外婆从小就跟你说过,是绝对不能做。你妈妈这条路,不好走。抛夫弃女撇家舍业,你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戳我脊梁骨么?”
外婆越说越激动,整个人扶着栏杆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