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橙回到病房已经快十点了，她让张阿姨打车回家先休息，今晚还是让自己来陪外婆吧。

张阿姨心疼江橙连熬了两个晚上，本想劝她回去的。

“我没事，后天就会诊了。到时候如果不手术，咱们就出院回家。坚持两天没事的。”

江橙看了下时间，本来是定的周二会诊，因为有个专家临时有事拖了一天，不过问题也不大。

江橙坐在外婆床前，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刚才段麟希在电话里说，自己跟陈宴怀是不一样的。

他是陈家独子，将来的婚姻的确是很难自己做主。

但段麟希上面有哥哥有姐姐，他没有太多来源于继承和守业的压力，自由度相对较高。

他问江橙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绝对不会让她重蹈覆辙。

他甚至表明，自己的外婆下周就要过寿辰了。

他原本是打算这两天就跟江橙表明要带她一起去参加的意愿。

他可以光明正大带她去见自己的家人，甚至如果担心段妈妈严厉的话，他可以先跟表哥打招呼。

「我妈从小就最疼我表哥，只要他帮我说好话，我妈绝对会受他影响的！」

江橙当时听了这话只有哭笑不得——

段麟希是不知道。最看不上她江橙的人，偏偏就是他这个表哥唐慎骁。

身边的外婆翻了下身，江橙回神过来，赶紧凑上去查看。

“橙橙。”

外婆醒了，从被子里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抚在江橙的脸上。

“外婆……”

江橙瞬间泪失禁体质附身，一把抓住外婆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外婆对不住你……”

出事到现在，祖孙两个这才平静地开始了第一句交流。

“外婆不该相信那些空穴来风，我的橙橙，一直都是很好的孩子。”

江橙拼命摇头：“不是的，是我不好。是我一直叫您操心……外婆，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不嫁人，谁也不嫁，我就陪着你。我们两个好好生活。”

“傻孩子，外婆年纪大了，早晚是要走的……”

“我不管。”

江橙把脸埋在外婆的臂弯里，像小孩子那时候一样撒着娇：“外婆活着就陪着我，外婆不在了我就跟你一起走！”

“说什么混帐话呢！”

徐阿婆用全是骨头的手敲了江橙的脑壳一下，生疼的。

“外婆不是不让你去谈恋爱，外婆也希望你能遇到个好人。你爸走的早，你妈又是完全指不上的性子……”

江橙明白外婆这一辈子最要脸面，女儿在背后被人指点惯了，她最怕自己一手养大的外孙女也落得这样的名声。

江橙明白，都明白。

可这世上，偏偏就是对道德感高的人，要求那么苛刻。

其实很多时候，江橙还挺羡慕她妈妈的。

怎么会有人像她这么精致又利己？

爸爸出事后，她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分割得干干净净。

然后找了更好的男人去生了个男孩。

这些年，除了定期给外婆寄些生活费，连面都没跟她见过。

一个女人能把心硬到这种程度，或许还真能过上好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