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
苏夕颜真的饿了,没力气跟他斗嘴。夹了几筷子菜肴,舌尖的味道,让苏夕颜眼睛一亮,这菜好吃得有点不正常!
真的是他亲手做出来的吗?假如他不是个王爷,她还真想将他雇回去当厨子。
相较苏夕颜的狼吞虎咽,对面端坐的六王爷吃得极是文雅,慢条斯理。
丹药只是暂时控制住他体内的毒素,如果明日萧慎赶不到这里,或是来晚了,他就会中毒身亡。
今晚可能是他此生最后的一个夜晚。他虽看不见,却知道今夜有明月,有繁花,还有她……
身体内流淌的毒素,让他浑身都在疼痛。一遍遍的折磨没有尽头,像是经受着凌迟之刑。
换做其他人,也许早忍受不住这样的疼痛折磨,而选择自尽。但在六王爷的身上,半点没有显露出来。
他很平静,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连跟在他身边忙前忙后的苏夕颜都没有看出来。
不是因为他善于忍受痛楚,而是痛苦的事情经历太多之后,就慢慢学会忍耐与接受。这点痛算不了什么,与他经历过的其他事情相比。
等苏夕颜将饭菜吃了大半之后,才发现他只喝了一碗鱼汤,其他的菜肴都没有动上几筷子。
“你怎么不吃?不饿吗?”苏夕颜一脸好心好意。
“本王听你吃饭的声音,就已经饱了。”
苏夕颜再次捏紧了手中的筷子,看着面前几个泛光的碟子,她用亮晶晶的目光盯着六王爷。
还好今天没吃桃子填肚子,要不然就要错过他这样好的手艺了。
这人嘴坏归嘴坏,厨艺还是很好的!
六王爷像是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嗯?还想再吃?本王还没有发现你有饭桶的潜质。看着也不胖,却这么能吃。肉都长到哪里去了?反正不是在胸上……”
苏夕颜将手挡在自己的胸前,狠狠磨牙:“你闭嘴!”
“实话都伤人。本王也知道你年纪还小,兴许再等两年,就能……”他比划了一个能长大的手势。
苏夕颜霍然起身,想要将菜碗盖到他的头上去。
但一对上他空荡荡的眸光之后,苏夕颜心头就猛然一痛,像是被人拧了一下。又兴怏怏地坐下了身子,将小嘴巴一撇道:“我哪有你说得那么能吃!我已经吃饱了,只是想问问,明日你还愿意下厨吗?我带来的下人都跑光了,你如果不做饭,我们只能吃桃子了。但是,桃子哪有你做得饭菜好吃。”
对面坐着的人影,淡淡一笑,“还好你有点品味。明日下不下厨要看本王的心情。”
为了能日后不挨饿,苏夕颜也豁出去了,眼巴巴地继续追问:“你心情好就能下厨,是不是?”
他轻轻应了一声,幸好她耳朵尖听清了。
“六爷,怎样才能让你心情好?”只要不是太刁钻的事情,她都愿意做。骨气脸皮之类,都乃身外之物。
对坐的人默然了一会,答非所问道:“本王让你绣的香囊,你绣好了吗?”
“绣好了。”他怎么突然想起了香囊?不过她一早就绣好了,只是一直忙着其他的事情,忘了拿给他。
苏夕颜从袖子里拿出了香囊,站起身递到了他的手中。
他接过去之后,莹润的指尖轻轻摩挲。
苏夕颜有些不好意思,别开了眼睛:“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样,就挑了我喜欢的紫色鸢尾花。你若是不喜欢,我就帮你重做一个。”
“鸢尾花?”
这种花并不常见,辽国之中倒是有很多。一簇簇长在河岸边上,如同跳跃的磷火。但它们更喜长在腐尸的周围,这一点,小东西恐怕并不知道。
在辽国,鸢尾代表着长久不灭的思念。是亡者灵魂的寄托。
“香囊的花样、颜色,六爷你喜欢吗?”苏夕颜也不知自己为何紧张,等不到他回答,就又问了一遍。
问完之后,她才后悔起来。六王爷的眼睛看不见,看不见自己绣给他的香囊,也看不见今晚的月色和她身后的紫藤萝。
想到这,苏夕颜的心又隐痛起来,有些惋惜。
他手指慢慢从香囊上划过,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香囊上的鸢尾花,针脚细密,用得绸缎亦是江南进贡的织锦。香囊下面还挂了一个玉珠,玉珠圆润。最下面的络子,打理得也很用心。
蠢丫头送他的香囊,的确用了心思。
“本王很喜欢。”他将香囊拿近,闻着里面清新悠远的香气。看不见东西的眼底映入月色,泛起点点涟漪。
只要是她亲手做的,他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