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铜镜,陈姨太理了理妆容。
站在门外的苏夕颜将陈姨太的话听了清楚,她都已经到了门口,就没有再折回的道理!
小丫鬟怯怯地向苏夕颜说道:“大小姐……还请您去厅房里面等候!”
身边的清晓已抬起了巴掌,“小姐要进去见陈姨太,你们谁敢拦着?”
小丫鬟看了一眼大小姐清冷的面色,吓得躲到了一旁,再不敢多说一句。
清晓和小玉两人直接将门推开,苏夕颜迈过门槛,挑开门帘就看见对着镜子梳发的陈姨太。
陈姨太抿了抿唇上的胭脂,优雅高傲起身,完全像是不把苏夕颜放在眼里。
“不请自入,这就是大小姐学得规矩?”陈姨太一挑柳眉,讽刺地说道。
苏夕颜径直走到陈姨太的面前,想到方才看见的匆匆离开的前院小厮,笑容冷凉地望着陈姨太说道:“姨太真能沉得住气,二妹要是有姨太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变成坐在轮椅上的残废!”
陈姨太媚艳的花容一刺,掀起眼皮冷冷地盯着苏夕颜,脸上却露出不知情的神色,“大小姐在说什么?妾身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
“陈姨太觉得现在装傻,还有用?”她抬手将用丝绢包好的药渣扔在了陈姨太的面前。
陈姨太望着面前散落一地的残渣,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脸色依旧镇定如常,“大小姐这是什么东西?妾身当真不明白呢!大小姐怒气冲冲过来,就是拿这些莫名的东西来找妾身的麻烦?如果是这样,秦妈妈将凳子端过来,让大小姐坐下来慢慢说!”
秦妈妈依言将凳子端了过来,苏夕颜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在陈姨太的面前坐下,“姨太说得没错,我就是来找你的麻烦。如若不然,我也没有闲心过来。”
陈姨太脸色微变,却没有发作。笑里藏刀地盯着苏夕颜。
苏夕颜不紧不慢地开口:“说来也巧,我的丫鬟撞见了姨太身边的烟翠与前院小厮私会,两个人窃窃私语,交情匪浅。后院素来容不得这样私通败坏门风的事情,我今日领着丫鬟去前院找那小厮,陈姨太怕是猜不到,那小厮就是刘掌柜的手下。姨太你说巧吗?”
“更巧的是我在郡主常吃的药汤里面发现了火参,御医的方子里没有这味药。这味火参属于凉性药材,对郡主身子有害无益。陈姨太你说这味药材是怎么进去的?它不会是自己长腿跑进去,当然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只要郡主一死,姨太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扶正,二妹妹也能成为嫡女。姨太,我说得对吗?”
陈姨太再也绷不住,花容上露出阴冷之色。
陈姨太以为苏夕颜只是猜测而已,没想到她连烟翠和小六见面的事情都知道!
不过很快,陈姨太就平静了下来,用染着豆蔻的手指抚过自己的云鬓,“大小姐仗着自己嫡出的身份,说什么便是什么。你的丫鬟,指证我身边的人与旁人有私,妾身也只能认下不是?妾身也信口开河说一句,清晓姑娘与旁人不清不楚,是不是清晓姑娘就要被拉过去浸猪笼?”
清晓听见后,出奇的愤怒,“姨太你说得未免太过分了!这件事不止奴婢一人看到,还有旁人能作证!姨太百般抵赖,郡主药材里面的火参,你该怎么解释?”
陈姨太冷眼睨着清晓,“你一个贱奴,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大小姐没有教过你规矩,妾身来教你!来人,给我狠狠掌她的嘴!”
秦妈妈上前,抬手就要打,被苏夕颜一把握住,清澈的眸同样泛着薄凉,冷冷地望着陈姨太,“我的人,她再不对,也轮不到姨太来管教!姨太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现在就将自己当成了后院之主?”
陈姨太再猖狂,不过是个妾室。而苏夕颜是苏家的嫡出小姐,她只能忍下这口气,要不然就要顶上“以下犯上”的罪名。
陈姨太目露寒光地盯着苏夕颜白皙冷凝的容颜,以前自己想怎么打压她都行。没想到苏夕颜也能翻身,在苏家站稳脚跟,用她嫡出的身份压自己一头,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
许久,陈姨太才挤出冷淡的笑容道:“妾身确实没有资格教训大小姐的奴婢,不过就算大小姐仗着身份,妾身没有做过的事情,也没办法承认。大小姐总不能对妾身屈打成招吧!妾身一直将郡主当成姐姐,对她只有恭敬爱戴,哪敢下毒去害她?今天的事情,应该是大小姐误会了。”
清晓,小玉两个人看着陈姨太装出柔媚无辜的样子,两人的指尖都变得冰凉。
世上怎会有这样歹毒又厚颜无耻的人?
苏夕颜冷笑出声:“姨娘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逼你。但人在做,天在看,郡主如果没有误服了药,也不会病重成这样!这些年姨太做过的事情,不要以为真的没人知道。哪一天,我把这些事情都抖开说了,姨太当真觉得自己能撇得一干二净?”
陈姨太与苏夕颜对视,一双妙目中只有诡谲阴寒,她捏着手中的绣帕,并不说话。
苏夕颜继续淡笑着道:“姨太百般心思,千般算计。到头来不是一场空才好,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只要有一件查清楚,姨太恐怕都用用命去抵。你活了这么多年,死不足惜,但二妹这一生恐怕都不用再嫁人了。”
终于陈姨太的脸上露出不安怨怒之色,像是面具上的一道裂痕,绣帕被她攥在手心里,揉捏成团。
苏夕颜放缓了语调,神色清冷,“这一回,我是没有证据,所以我只是来提醒姨太将狐狸尾巴藏好。如果再有下次,我只能将姨太的狐狸尾巴当众砍下。姨太听清楚了?”
陈姨太眼眸睨着苏夕颜,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尖利的冷笑,“要不是你害嫣儿变成这样,我会对郡主下手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才是罪魁祸首!”
苏夕颜眸光又冷了一分,轻嗤一笑,“姨太还要为自己的野心遮掩?你已经在郡主的药材中掺了半年的火参,是为了报复我,还是为了你自己扶正?姨太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姨太好自为之,再有下次,谁都救不了你!”丢下这句话之后,苏夕颜领着自己的丫鬟离开。
眼见她们离开凝香楼后,秦妈妈凑到陈姨太的身边问道:“大小姐这般张狂,姨太也不能白受欺负。这件事,要不要去告诉老爷,让老爷来撑腰?”
陈姨太敛去眼神中的阴狠,柔美地笑了起来,“当然要!老爷昨日说我指甲染得好看,今日也该去书房中伺候他磨墨练字了。”
秦妈妈心领神会,含笑为陈姨太取了一件颜色艳丽的披肩过来。
苏富泽并没有在书房中,而是在平乐居中陪着雪姨太。雪姨太会弹几首琴曲,便抚琴给苏富泽听。
抚琴的雪素,更显柔美动人。
苏富泽没有专心听琴,而是将目光落在雪素的面容上。
一曲弹完,苏富泽称赞道:“琴声婉转动人,而你比琴声更动人!”
雪素倏忽红了面颊,发现苏富泽用深情款款的目光凝视着自己,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苏富泽也不用她开口,直接起身将她抱起。
他望着雪素面如桃绯的模样,笑说道:“听过琴声千万曲,不如帐下影成双。”
雪素到底是县令家的小姐,一直对欢好之事放不开,就算有了好几次经历,心里都还有些抵触。老爷似乎并不喜欢她的生涩与推拒。
感受到怀中佳人的僵硬,苏富泽就想到了陈姨太,她能温柔似水,又能热情如火。他府中有这么多女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陈姨太伺候人的功夫。
苏富泽刚将怀中人放在床榻上,准备宽衣解带,一直在书房中伺候的书童来了平乐居院门外。
在院中伺候的芳兰只能进去通传,“老爷,陈姨太在书房中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您要不要过去?”
苏富泽握着衣带的手微顿,“她怎么会去书房?”
芳兰也只能摇头,“奴婢也是听书童来禀报的,姨太似乎有事要急着见您,一直留在书房中不肯走。”
苏富泽犹豫地站着,躺在床榻上的雪素坐起,一双柔荑握住苏富泽的手背,“老爷您要走吗?可是您都要与妾身……晚些去见陈姨太,应该也没关系。”
昨夜苏富泽就睡在陈姨太那,今日才来看了她一会,难得要与她温存,就被陈姨太又叫走了。
苏富泽望着雪素水眸汪汪,惹人怜的样子,还是重新系上了腰带,“晚上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雪素失望地垂下面容,心里不是滋味,纤细的手指捏紧了被褥。
苏富泽离开了房间,房间一下子就似变得空荡冰冷,芳兰等老爷离开之后,才进了屋子伺候。
“雪姨太,这件事要不要去告诉大小姐?陈姨太霸宠得未免太厉害了!”芳兰看她一脸苍白失望的模样,小声问道。
雪素缓缓摇头,“何必再去麻烦大小姐?我一点用都没有,这么长时间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大小姐带我来苏家,本就是想分去陈姨太的恩宠,结果……却是一样!”
书房之中,陈姨太聘袅地站着。看见苏富泽过来,便温柔解语地上前,帮苏富泽解下身上的披风。
苏富泽在椅子间坐下之后,陈姨太便用白嫩如葱的手指,帮他揉按肩头,细声细语道:“妾身以为老爷不会过来呢!”
苏富泽望着她白净纤长的手指,指甲盖上浅粉色的豆蔻,格外撩人。他握住陈姨太柔软的手指道:“你在这,我还能去哪?”
“听下人说,你有事要见我。”苏富泽一把搂过陈姨太,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陈姨太发出一阵娇媚的笑声,然后就提起了苏夕颜来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