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待她好的人死了,以后谁还会唤她颜颜?谁还会为她操心担忧……
昨日郡主的神色分明不对,她却没有注意到。郡主拉着她的衣角,还说要再看看她。郡主那时候就想好了了却一生,只是想在死之前再看自己最后一眼。
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自己没有多想一些,没有留下陪她一夜,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凤桐院的丫鬟见大小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慌忙要将她扶起。大小姐的身子却似没了力气,连站都站不起来。
几个丫鬟也跟着落泪:“郡主这一死,大小姐和大少爷都要没人照顾了!”
苏夕颜听着她们此起彼伏的哭声,听了许久,才慢慢聚拢了一些神思,她抓住就近的丫鬟手腕问道:“晚上的时候,郡主有没有再说什么?”
丫鬟被她攥得生疼,擦着眼泪说道:“郡主说不想连累您,您年纪轻轻却已操心很多事。她还说是她没用……让锦昭少爷照顾好您。奴婢那时候听着也觉得不对,但也没有多想。下午的时候老爷跟郡主争吵了许久,应该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奴婢隐隐听见‘火参’之类,还有雪素姨娘死的事情……郡主恐怕是不堪受辱,才选择了自尽。”
苏夕颜松开丫鬟的手腕,跌跌撞撞在椅子间坐下,郡主选择自尽,都是因为她的渣爹!他说了到底多难听的话,才逼得一个人没了生念?郡主身体不好,为什么他就不能忍让一些?
她步步筹谋,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想改变别人的命运。为何苏锦昭仍要跟陈姨太母女亲近?为何苏富泽就不肯信郡主说得话?为何所有的人都逼着郡主,不让她活下去!
哭得喘不过气之后,苏夕颜慢慢平静了下来,她不能让郡主白死。她不能放过那些逼死郡主的人!
睡在陈姨太那里的苏富泽也收到了消息,他匆匆穿上衣服赶来,心乱如麻。
昨天下午的时候他还见过云容,还跟她说过不少话,她怎么会突然死了?传消息的丫鬟,还被他训斥了一通,他觉得是凤桐院里的丫鬟弄错了。
凤桐院中空荡荡的,所有的丫鬟都在厢房内坐着流泪。苏富泽一路走进房间,平日里守夜的下人都没看见一个。
他出声问道:“郡主她……怎么突然死了?尸首放在何处?”
厢房里面的丫鬟听见之后,三三两两走了出来,擦拭着眼睛说道:“郡主的尸首还在房间里。您……您进去看看吧!”
苏富泽的眉心跳个不停,他穿过丫鬟走入了房间。苏夕颜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子,目光冰冷而愤怒地望着他。
“你怎么……”苏富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了云容郡主的尸身,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眼睛瞪得滚圆露出许多白仁。
神色惊愕得如同见鬼一般。
在来凤桐院之前,他在想云容身体不好,离世也只是迟早的事情。但看到这一幕,他满心充斥着震惊和恐惧,云容竟是自尽的,还用了这样残忍的方式。
心口的血流了半床,一点也不比当年雪素小产流得少。
苏富泽合不拢嘴巴,两腿发颤地往后退去。
苏夕颜站在他的身后,唇边勾起极冷的笑,“父亲还有话未说完,为什么不说?您来得可真晚……看清郡主的模样了吗?”
“郡主病重,却还不至于死。而她却挪到了床榻边,用针线筐里面的剪刀生生插进了自己的心口里……你说该有多痛?”
苏富泽听着,脸色惨白,两边面颊一直微微颤动。他想要走到云容郡主的面前,却又不敢,抬起的腿落回了原地,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为什么会这样?她……她为什么会寻死?”
苏夕颜声音清冷,毫无温度地开口:“父亲还问为什么……是你将她逼死的!你不知道?”
“郡主为你为整个苏家做了这么多事情,你没有记过她的恩情,为什么要这样刻薄地对她?”
“现在你将她逼死了,可满意了?”苏夕颜字字含泪逼问。
苏夕颜捏紧了袖下的手指,她现在不能光顾着伤心,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有害死郡主的人,都该给她一个交代!
苏富泽脑子之中一片轰响,他当真做错了吗?可她用病情争宠,又妒忌后院的妾室,害死了雪素……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他以为自己说得那些话,她不会放在心上,就算放在心上也不会选择一死,顶多是伤心沉寂几日。
他知道他说得话伤人,但因为听得人是她,是骄傲不折的云容,他才肆无忌惮地说了那么多。
他想错了,云容是忠烈之后,身上也留着忠烈的血。对她的侮辱到了难以忍受的境地,她宁愿一死,也不肯再偷生。
不为玉碎,宁为瓦全。
苏富泽想到云容的身份,又想到她陪伴自己的十多年……他心思很乱,脑子里像是被填满了东西,沉沉地抬不起头,又像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