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珠噼啪作响地打在屋檐上。闷雷在头顶来接连劈下,东厢房中的徐宝鹃翻来覆去忧心着铺子中的粮食,一夜未眠。
一大清早,徐宝鹃坐在铜镜前梳妆,眼下的乌青扑再多的鹅蛋粉都遮不住。她听外面的丫鬟再说:“昨晚的暴雨可真大,皇城外面的乡野,木头房子倒了好多间。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停了。”
徐宝鹃驾着马车急急赶去了米铺,就发现街道上有了积水,积水漫过门槛,灌入了房子里。所有的稻谷麦子都被雨水浸透了。
一看到眼前的景象,徐宝鹃两腿发软,扶着门框就吓得哭了起来。
这么多粮食才卖出去几石,难道要全烂在她的手里,血本无归吗?徐宝鹃转身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色,绵绵的秋雨何时才是尽头?这满屋中的积水一时半会也退不下去。
徐宝鹃捏着绣帕将两眼擦得通红,让车夫赶紧驾车又回了苏家。
马车刚停下,天地间又织起了雨帘。徐宝鹃冒着大雨,又闯进了画心堂中。
就在徐宝鹃回来不久,苏富泽也回来了。撑着油纸伞,身上也被大雨打湿了一半。俞管事脚前脚后跟着伺候,送苏富泽回了院子。
苏富泽换下身上的官府,俞管事为他沏上了热茶。
军器监的事情解决完,苏富泽脸上泛着轻松之色,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但他喝完俞管事端来的茶后变了脸色,“嵩山银针的味道怎么那么淡?是陈茶?”
听到苏富泽不悦的语气,俞管事毕恭毕敬说道:“回老爷的话,是陈茶。”
苏富泽浓眉皱着,“那新茶呢?我记得采办买回过一批新茶。”
俞管事张了张嘴,好一会才低声道:“被徐家的小姐给卖了。”
苏富泽喝茶的动作停住,望着俞管事,眉头紧锁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卖了?苏家的东西,她有什么资格卖?”
俞管事解释:“老夫人和二小姐嫌大小姐不会管账,就让徐家小姐帮着掌管账目。这不,徐家小姐拿到库房钥匙的第二天,就把能卖的东西都变卖了……”
苏富泽怒形于色,差点将手中青花釉的茶杯捏碎。他刚离开家几天,苏家就全乱套了。本家的亲戚都被送回了大兴,那个什么徐宝鹃怎么还赖在苏家?
看娘亲的意思,还真的是要让她当后院正夫人。这才掌管了两日苏家后院,就将他平日里爱喝的茶叶都变卖了。要是真让她登堂入室,岂不是几天就将苏家搬空了?
苏富泽没了喝茶心思,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朝俞管事讯问:“徐宝鹃呢?她人现在在哪?”
俞管事想了想道:“应该在大小姐那!”
苏富泽想到那里徐宝鹃拿热茶泼大女儿的事情,心下焦急,“快撑伞随我过去。”
夕颜是要嫁去辽国和亲的,眼下这关头,万不能出一点闪失。
淋得如同落汤鸡一样的徐宝鹃闯进了苏夕颜住的厢房,徐宝鹃发丝散乱地贴在脸上,雨水顺着下巴尖滴落。
她盯着神清气爽看书的苏夕颜,神色苍白如同厉鬼。
“大小姐……”徐宝鹃有气无力地叫道,两只眼睛空洞无神,“你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帮我,要不然我就一直坐在这里。”
形同撒泼的模样,引得屋中伺候的丫鬟侧目而视。
徐宝鹃一点也不羞臊,她为了留在苏家,什么都豁出去了!
苏夕颜放下手中的书卷看了一样赖在地上的徐宝鹃,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徐宝鹃的嘴唇兀自哆嗦个不停,“雨水将整个街道都淹了,现在粮食都泡在水里,大小姐你一定要帮我。盘下那两间米铺,我……我用了苏家剩下一半的积蓄。”
徐宝鹃说完,就将脸埋进衣袖间大哭起来……她比苏夕颜大不了几岁,出现这样的状况已吓得六神无主。
“要是血本无归,苏家……苏家的下人怕是连月银都领不到了。”徐宝鹃胡乱擦了一把脸,脸上的胭脂水粉溶在了一起,显得极其狼狈可笑。
苏夕颜温声问她:“粮食都被水浸湿了?”
徐宝鹃点点头又猛然摇头,支支吾吾道:“放在上面的可能要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