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李澜和大皇子平安出京去了。”
深夜,金銮殿中,司礼监太监窦公公走了进来,道:
“林若雪终究还是发了话。”
仙显皇帝正在阅看求道山上仙人传下的法术,此刻微微抬眼,道:
“这个林若雪,当真出乎朕的意料。”
“若非朕已得仙法,有望仙道,恐怕还真要在她身上下点儿心血!”
镇国将军加上武道大宗师,已经足以构成对这个帝国的威胁。
但现在无所谓了,一旦仙路开启,他将舍弃整个帝国而去,所以用不着再煎熬权术、玩弄君柄。
“林争出手杀了左天龙,恐怕太一教那边,不会太高兴。”
窦公公又道。
“嗯。”
仙显皇帝亦不在乎,而是道:
“宫中还有多少灵物?”
窦公公道:“不多了,上一次求道山上,消耗太多。”
“马上去买!”
仙显皇帝道:“这些炼气之法,均需要青云果、白骨花等提供灵气,所耗甚巨,以朕之见,光是炼成这炼气第一层,只怕就需要十斤左右!”
他虽为君王,却也是极负才情之辈,这几日苦苦研读,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圣上,朝野为筹办庆天盛会,已搜买天下,如今国库空虚,而且极难求购,此物多产于北胡平原,西北商路又因叛贼堵塞……”
窦公公十分为难,汗水涔涔,若非实在已没有办法,他绝对不敢这么说的。
但如今着实艰难,只好冒着触怒君王以实相告。
毕竟,大黎之天下,可以说连地皮都被刮了三遍了,百姓的骨头都被炸了几遍,哪儿能熬得出油来?
更何况实在无处去买。
“国库空虚,便加赋税便是!让天下子民,把往后三十年的税一块儿交了!”
仙显皇帝道:“西北商路堵塞,就让林争去打通!”
他脸上带着一抹怒意。
窦公公连连点头,跪在地上,道:
“圣上,北胡那边有使者来,听闻我朝庆天大典迎得仙人赐法,欲进京朝贡,奴才得知,贺礼之中便有许多灵物……”
仙显皇帝一听,直接便道:“许之!”
——北胡与大黎乃是世仇,双方互不通礼,若是在以前,这种事情别说做,就算提起来,也会被打成国贼!
但如今为了灵物……却是管不了那许多了。
……
窦公公走后,马上传令下去。
黑夜里,他提笔写下一张书信,交给心腹。
……
不久后。
京都之外,某座山岭之上,一个男子挥挥手,天空中一只信鸽飞快落下,悬停在他手臂上。
他将信鸽脚环上的书信取下来,看了一遍。
“仙显皇帝允许我们入京了,”
男子微微一笑,“很好,借此机会,将仙界各大势力选中的人,一一灭杀。”
“这一世,仙界将在无法阻止我们入侵!”
他的身后,几个黑甲人下沉默不语,黑甲之下,只能看到他们那双尽是眼白的眸子,好似死人。
听到仙界二字,他们身上淡黑色的气息轻轻涌起,周围青草竟瞬间枯折,树梢上一只鸟靠得太近,被此气一冲,登时掉落而下,瞬间僵死。
“给那位传讯,我等即将进京,”
他开口。
身后一只信鸽也随之放出。
……
林府。
深夜,林若雪仍旧在抚琴,似心有不宁。
信鸽落下。
但她却看都没有看这信鸽一眼,仍旧在抚琴,一曲终于落下,她才起身,最后一个音符弹奏而出,那只信鸽竟是直接被斩落了头颅。
她没有看信鸽脚上的信。
这封信来了,就已经够了,信的内容,不用看也都知晓是什么。
“爹,”
她走到了林争的书房之外,推开门,房中等灯火如昼。
林争放下了手中的书,抬眼看向女儿,道:
“李澜祖上,乃是仙界李氏,一大仙族。”
“昔年他先祖至渊界平乱,未能及时撤回,所以洒落人间,渊界灵性全无,所以昔日的修者,也跌落成凡人,乃至今日,李澜连武道也不能修行。”
“但他身上仍然留着仙界李氏的血,这份仙缘,足以保护你的。”
他叹息了一声。
“爹的心思,女儿明白。”
林若雪道:“不过,若雪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女儿将会成仙。”
林争闻言,震惊非常,看向林若雪,一时间,他看着站在面前的林若雪,第一次觉得女儿是如此陌生。
林若雪神色淡漠,这一刻,她就像是变成了飘渺至极的神女,已不再具备任何人世间的情感。
“我将去锦阳宫,习练仙法。”
她缓缓开口。
林争更是重重一震,失声道:“什么?你疯了!?”
黎关,一直以来便在打压林府,求道山一事之后双方更是势同水火。
今日大街上,林争更是第一次肆无忌惮地对黎关展现了杀意。
可现在,自己的女儿,居然为了所谓的仙道,要投入仇敌的门下?
这……
好似给了他内心中重重一锤!
“女儿知晓,爹乃守节之人,故从今日后,女儿与爹,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从今以后,林若雪一心求仙道,俗尘凡事,尽数斩断,于凡尘之中,再无挂念!”
说完,她便已转身而去。
“若雪!”
林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如同被人重创一般,整个人都气息逆涌,无法接受眼前这一切,想要阻拦,但林若雪竟是隔空出手,一掌按出。
“爹,你修行血煞武道,容易走火入魔,莫要动怒。”
掌力所至,林争堂堂超一流高手,好似被人轻飘飘一拍,便已无法动弹,内息都被控住了。
也正是因此,他逆涌的内息,终于没有窜入经脉。
林争就这样看着女儿,他的身体都在轻轻颤抖,张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双眼眸之中,竟有晶莹之意。
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和责怪,只有难过。
他似乎有无尽的问题要问,有无数的话想要说。
林若雪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不敢在看林争的眼睛,低下头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