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风从山外翻来,俯身吹低了茂盛的草,一只羊抬起头来,身上的毛微动。
牛低着头,尾巴甩动着。
鹰戾响彻长空,盘旋在天际。
马蹄声由远及近,至碧蓝的湖边收了速度。
一个头戴头戴白金答子帽子的中年人翻身下马,一脸刚毅英武,眉如刀向上翘起,一双并不大的眼睛里透着沉稳与自信,嘴唇之上的八字胡很是浅薄,下唇留了一小撮胡须,与额头上露出的一寸长额发相比窄了些。
“哈屯,又在这里看海。”
达延汗大踏步而行,走向亭边。
亭中,是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妇人,面容虽有些苍老,但精神尚好,从其容貌里依稀可见年轻时是个美丽的女子。
哈屯,珍宝,心爱之女。
这老妇人,正是达延汗的正妻,也就是“皇后”满都海。
在达延汗只七岁时,三十一岁的满都海便下嫁给了达延汗,两人相差二十五岁,如今一晃二十九年过去,当年的妇人已是风烛残年,可达延汗尚在壮年。
满都海抬了抬手,让身旁的侍女退下,起身走向达延汗,含笑道:“这里可是捕鱼儿海,不仅我要多看看,大汗也需要多看看才是。”
达延汗抓着满都海的手,哈哈大笑道:“这是在提醒我,元廷在这里为明朝重挫,几是一蹶不振吗?”
满都海拉着达延汗坐下,道:“如今瓦剌被迫西迁,不敢东进一步。亦思马因死了,火筛投降了,亦不剌、满都赉阿固勒呼也都被杀,其部落归顺。东蒙古至此统一,你做到了无数先辈没有做到的伟业。”
达延汗认真地看着满都海,肃然道:“这份伟业里,有你一多半的功劳!”
这是事实!
若不是满都海,自己不可能七岁成为大汗!
若不是满都海,自己不可能通晓智慧,精通战争。
毕竟,是她将年幼的自己装在箭囊里挎在身上,征战瓦剌,瓦剌西迁,事实上是满都海这个女人的功劳。
满都海浅笑,平静地说:“功劳于我何益,过去不谈,且论当下。我听人说起,大汗正在积极筹备南征事宜,准备征讨大明,这消息是真的吗?”
达延汗起身,看着捕鱼儿海,目光坚定地说:“统一蒙古,成为成吉思汗那样的人物,是我的志向!如今东蒙古已在我手中,西蒙古大部也已臣服,瓦剌跑到了极西之地。统一大业已近乎完成,但这还不够!明朝施加在蒙古、元廷身上的耻辱,我一定要讨回来!”
“南下攻取大明,重振元廷当年的大帝国之威,将汉人踩在脚下,任我驱使,这将是我余生不改的志向!哈屯,眼下的大明就如同一个孱弱的老人,若不是因为有一座坚固的大门,这老人早就该死了!想当年,瓦剌的也先在土木堡俘虏了大明皇帝朱祁镇,雄威四方,可也先终究还是败在了北京城外!”
“如今大局在鞑靼,我又是黄金家族之人,理应肩负重任,破大明关城,挥师南下,直取北京城!这一次,我要在那里活捉大明皇帝,并将汗廷迁到那里,将北京城再次改名为大都!”
满都海深深看着达延汗,称赞道:“有雄心总是好事,我听闻大明皇帝荒淫无道,宠幸奸佞,民乱四起。前段时日,还有消息说宁夏出了乱子,在我看来,这是王朝崩毁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