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河感觉自己的胳膊被烧糊了,说不得就废了,痛感不断钻心。
椅子搬了过来。
朱厚照坐了下来,沉声道:“去,将河西务钞关内所有官吏都喊来!”
曾绍贤领命,安排人去办。
没多久,主事谭嘉与二十余吏员便到了,战战兢兢。
朱厚照看向五十余岁,臃肿不堪的谭嘉,指了指一旁的孟大河,道:“他交代,是你指使盘削商人,收取好处,可有此事?”
谭嘉肉脸抖动:“绝无此事。”
朱厚照呵呵笑了笑,对孟大河道:“看来你一人所为啊,一个小小吏员,诏狱你是没资格进去了,那就去刑部地牢住几日,然后移至西市。”
西市?
那可是杀头或凌迟的地方啊!
孟大河惶恐不已,连忙喊道:“确实是谭主事吩咐,我们所有人都是受他指使,而且我还记了账册。”
“带他取来!”
朱厚照下令。
曾绍贤安排两个护卫,架着孟大河离开。
谭嘉额头直冒冷汗,躬身上前,低声道:“这位特勤局的小爷,凡事都好商量,若想要功劳,我给你送几个人,想要钱,开个数目。这事就过去吧,那么多船堵在河西务,总归影响不好,何况这后面还有漕运船,若耽误了行程,陛下那里也会震怒……”
朱厚照冷冷地看着谭嘉:“漕运船晚上一些,你的陛下可不会震怒。若是这河西务贪污巨大,欺商吃商,那你可要倒霉了。”
谭嘉从袖中拿出了几片金叶子,递了过去:“大家都是为了朝廷效力,吃口饭罢了。”
朱厚照接过金叶子,掂量了下,笑道:“三两金,这可就是三十两银,折算下来,可是六品主事半年的俸禄,为了说情求脱,只用这半年俸禄,够吗?”
谭嘉暗骂贪得无厌。
朱厚照沉声道:“方才看了看,那孟吏员每过一个商人,大抵都能收两三两银,这一日路过多少商人,能收多少银?区区三两金,你也拿出来想换你性命?”
谭嘉脸色一变,连忙说:“三百两!”
“不够。”
“这,一千两,日后每年过节都有孝敬,如何?”
“好大的手笔啊。”
朱厚照起身,看向码头上的船,招了招手。
徐祯卿、李东阳上岸。
谭嘉凝眸看着李东阳,脸色陡然一变。
这不是内阁首辅吗?
谭嘉是户部主事,六品小官,寻常时候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加上朱厚照久居豹房,有事多与宦官、内阁商议,很少见外臣。为官五年,谭嘉见过朱厚照的次数只有五次,每次还是元旦大朝会,因为官职太小,只能站在远处,根本看不清楚朱厚照容貌。
加上朱厚照换了衣裳,气质也与往日大不同,谭嘉认不出来很正常,可李东阳就不一样了,内阁首辅,经常露面,六部官员中不知道他的很少。
谭嘉万万没想到,李东阳会跑出北京城来到这里!
朱厚照看向颤抖的谭嘉,笑道:“你要收买我一个人怕是不够,最好是连这位一起收买了。”
谭嘉感觉喉咙干得厉害,苦笑着行礼道:“李阁老。”
李东阳板着脸,根本没回礼,看向朱厚照,问道:“这些人都应该抓起来,挨个审讯!”
谭嘉慌乱之余,脑子里竟生出了一丝疑惑。
李东阳这话怎么听着像是——
请示?
你是首辅,他是特勤局的人,什么时候特勤局能管内阁了?
朱厚照摇了摇头,看着码头无数的船只,沉声道:“审讯是要审讯,但若是有确凿证据,那就赐他们个——斩立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