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知道自己的父亲过于求稳,权衡利弊,以至于有时候多少有些束手束脚。
这不是曾经的父亲——
杨慎深深注视着杨廷和,道:“父亲,刘瑾已经被凌迟四个多月了。”
杨廷和看着杨慎,如醍醐灌顶,体内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通透感,然后仰头看向天空中的明月,呵呵的笑意转化为哈哈大笑,拍手道:“当局者迷啊!”
没错!
刘瑾死了好几个月了。
可我杨廷和呢?
依旧谨小慎微,依旧不敢直抒胸臆、畅谈心中抱负,更没有将治国安民之理想扛在肩上!
有志前行者,谁人不负重?
有志远方者,何人不沉重?
背负志向的自己,不应该考虑太多的得与失,而更多应该考虑万民的得与失,大明的得与失!
相对大明中兴而言,个人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在这一刻,杨廷和觉醒了,挣脱了刘瑾等擅权时留下的约束感,捡起了权力斗争、你死我活背后最初的信念,开始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芒!
当天夜里,杨廷和奋笔疾书,写尽了冗官之害,痛斥一县五官、五十八吏、一百四十杂役的现象,力主裁撤官员!
翌日朝会。
户部尚书孙交将全新的商策拿了出来,商税从固定的三十税一修改为两类,分别适用二十税一、十税一的商税。
商税税率一出,满朝文武震惊不已。
一个个言说苛税。
朱厚照抬手止住了众官议论,言道:“苛税与否,还需要商人自己说了算,让商人上殿吧。”
内侍扯着嗓子传话。
左掖门外。
京师商人邱山、王通添、周华山、孙宝德、付利一个个拘谨着。
虽说走南闯北见过的场面多了去,可来奉天殿见皇帝可是头一遭,这不仅是五个人进入奉天殿,而是不知多少年来,商人头一次进入奉天殿!
付利整理着衣襟,道:“等会进到殿内,一定要恭恭敬敬行礼,皇帝不说起身,谁也不能抬头看皇帝。”
邱山点头:“是啊,规矩森严,谁也别莽撞了。”
孙宝德正了正帽子,感叹道:“娘的,比头一次圆房还紧张……”
王通添翻白眼:“圆房这种事,一紧张还能圆吗?再说了,谁不知道你少年时色鬼一个,身边几个丫鬟都被你霍霍了。”
孙宝德瞪大眼:“那能一样嘛,老爹趁我病时找的婆娘,说要冲冲喜,连相貌如何都没见过就送到了洞房里,搁着你你不紧张?”
周华山摆了摆手:“吹了灯还不是一样……”
付利看着几个不着调的家伙,咳了咳:“这里是皇宫,一会可是要见到皇帝的,谁若是慌乱了,说话不着调了,害了咱们新商策无法通过,出了皇宫,咱们可没办法给外面的人交代啊。”
王通添点头,宫门外可是有不少商人等着消息。
毕竟新商策关系着所有商人切身利益,无论改多改少,都必然会带来一些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