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会有任何窃听设备存在。”春那时候特意帮他装过反窃听装置,松田阵平相信春为他配置的一定是最好的,除了他喜欢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刻下“h&m”的小印记。
松田阵平真不希望有人看到这些印记会误会他是在给h&m打广告。
“小小姐,你和春所在的那个黑衣组织有什么关系?”
灰原哀沉默。
松田阵平探究性地看着她,“虽然这么说令人难以置信,不过……你真的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吗?”
两个人分别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车内没有开灯,仅有远处的一点路灯带来一丝朦胧光亮。
灰原哀觉得这样微弱的光正好,她可以看到对方的神色,也可以隐藏自己的表情。
“想知道的话,就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你一定知道。这是等价交换,非常公平。”
松田阵平想了想,“算了,我其实对那个也没什么兴趣,没必要一定要知道。”
灰原哀:“……”
给我有点求知欲。
她转变策略,“你既然知道那个组织名叫黑衣组织,应该也知道它是个非常危险的犯罪集团,作为一个警察,你难道不想知道和这个组织有关的情报吗?”她忍着气,“我只是想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死的?”
松田阵平沉默了下,“但是他不想让我知道。”
这次换灰原哀愣住了。
她看着身旁警官平静的脸庞。对方淡淡地说:“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可以不知道。”
“我想他没有告诉你……是不希望你为他伤心。”
“虽然混蛋得可以,但这家伙温柔的时候……也会让你无从招架。”
他天生
就知道怎么玩弄人心。
“……算了,你送我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灰原哀主动问起:“你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她的声音很小,仿佛自己也不清楚她到底想不想让对方听到,于是决定交给天意。
可惜,松田阵平的听力很好。
他嗯了声。
灰原哀吐出一口气。
被松田警官知道这种事,绝对是蓝橙酒的悲哀。作为组织曾经的一员,灰原哀很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
虽然他宠爱自己宠得没边,也不妨碍他对别人来说如同地狱。
他一定不希望松田警官恨他、讨厌他吧。
灰原哀觉得自己有必要再为他做点什么。
“你知道他是怎么加入组织,变成后来的模样的吗?”
松田阵平降低车速,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嗯?”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在研究所的长椅上睡着了。我靠近的时候,他在睡梦里模糊地喊了一个女性的名字——他经常在梦里叫这个名字。一开始我以为那是他女友的名字,后来才意识到,那大概是他的妹妹。”
“他的亲妹妹。他之所以对我很好也是因为他的妹妹,我或许有什么地方很像她,所以他有时候看着我,就会露出那种透过我看向别人的表情。”
“然而怀念,就意味着她不在了。”
“我在组织的时候,和很多人打听过他妹妹的事,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曾经有个妹妹。”
“……你是想说,那可能就是他加入那个组织的原因?”
因为巨大的家庭变故,他才会迈入黑暗,才会那么别扭的,又温柔又残忍,又热烈又冰冷。
然而故事究竟如何,已经随着那人的离开永远被葬在了海面以下。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原谅他做的那些错事。我知道像你们这样以正义为信仰……”
“我可没有这样。”松田阵平不在乎地反驳。
灰原哀听见了,她笑了下,“总之,我从某个侦探那里知道悲惨的过去不代表人可以背弃正义、肆意杀戮。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并不是疯子——哪怕很多人都觉得他是个疯子。”
“他就算爱你,也不是一时兴起,或是某种进一步疯狂的征兆。他的大脑是理智的。”
“他的爱也是理智的。”
黑色马自达停在了阿笠博士家门口。
灰原哀吐了一口气,“……真是的,为什么我非得跟你说这些。”
那家伙,连告白都要她操心吗?
“不,谢谢你跟我说这些。”黑衣警官笑了笑。
灰原哀看了看他,“我以为你会讨厌他……在发现真实的他是灰暗的、血腥的,像鲨鱼一样的存在时……”
松田阵平敏锐地察觉到茶发女孩背后隐藏的情绪,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就算是鲨鱼,海洋一样会允许它肆意地游向每一个它能到达的地方,你也是。”
下车前,灰原哀局促地抓了下衣角,她隐藏了这个小动作,依然维持着平静的语气,“我为我之前的态度感到抱歉,我知道这不怪你。”
“如果他自己想活下去,我确信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能带走他。”
所以没有谁要为此负责。
是鲨鱼自己选择了搁浅,搁浅在他想要的沙滩上,哪怕被阳光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