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庆昀走后孟筂坐在床上发起呆来,她和沈延習分开那么多年,两人表面上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但她知道,许多东西都已不一样了。
从前他们之间有任何秘密都会同对方分享,但现在,显然已无法做到。甚至在对方面前,都只会报喜不报忧。将自己的狼狈和不如意藏起来,留给对方光鲜亮丽的一面。这样的情况,沈延習又怎么可能向她吐露心事。
也许是忧思过重,这天半夜她莫名的开始头疼。头上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一把,她不愿意惊动孟其元,咬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等着医生过来时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冷汗浸湿。
半夜里医生给她用了药,隔天一早,便给开了检查。那么久过去,她脑中的淤血只被吸收了小部分,初步怀疑她的头疼和淤血有关。手术有一定的风险,医生还是建议保守治疗,先观察等等再说。
孟筂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孟其元却是找医生谈了一次又一次,商讨是否还有更佳的治疗方案。
这天晚上,孟筂从睡梦中醒来,就见孟其元坐在床前,怔怔的看着她。他显然一直都没有睡,疲惫而又憔悴。
“您怎么没睡?”孟筂有些吃惊。
“就睡了。”孟其元起身来,问道:“怎么醒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从她头疼过后,他比以前紧张了许多。
孟筂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摇摇头,说道:“没有。”
孟其元又问她要不要上洗手间,这才重新坐了下来,伸手替孟筂拨了拨睡乱了的头发,说:“快睡吧,等你睡着了爸爸再睡。”
孟筂轻轻的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却再也睡不着。隔了好会儿,她才轻轻的说道:“我没事,您别担心。”
“阿筂,爸爸对不起你。”孟其元的语气里带着无限的愧疚,在深夜的病房里无比的沉重。
“您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比起很多人我已经很幸福了。”
孟其元摇头,替她掖了掖背角,说道:“不说这些了,快睡吧。”
孟筂在后半夜里睡了过去,但孟其元却没有任何睡意。他当然对不起她,如果不是他,她不会远走他乡那么多年,如果她一直呆在平潭,也许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血块的位置并不好,脑部手术的风险很大,他无法承受会失去她。
孟筂从回到平潭就一直在医院里,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到医院里的小花园透气,这天下午沈延習过来,她央求他,“阿習,带我出去兜兜风好不好?我都快闷得不行了。”
她恹恹的,最近在医生的叮嘱之下她书也不能多看,每天的时间过得漫长极了。她想念以前忙碌的生活,迫切的想要离开医院。
她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冷静理智的,难得的露出孩子气来,沈延習无法拒绝,但一切都得以她的身体为重,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去找医生问问。”
孟筂知道医生不会同意,脸上露出了失望来。
沈延習冲着她眨眨眼,又接着说:“如果他不答应我们再偷偷出去好吗?”
孟筂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来,点头应好。
沈延習给她削着水果,说道:“这几年这边变化挺大的,你想去哪儿?想回学校看看吗?”
听他说变化大孟筂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说道/“都可以,只要出去透透气就好。”
她只想离开这儿,无论去哪儿都可以。
沈延習心疼的摸摸她的头,说:“等你出院了,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稍晚些时候,沈延習去找了医生,但如孟筂所预料的一般,医生并不同意,并严肃的批评了他。
但这并不能影响两人出去的计划,傍晚时分他以带孟筂出去透气为借口,带着她离开病房。
他直接带着她去了停车场,这种偷偷摸摸刺激的事儿孟筂还没做过,一路紧张无比,沈延習几次提醒让她放松点儿,但她都是紧张的。直到车子畅行无阻的出了医院,她才不再紧绷着神经,欢呼了起来。
两人的时间有限,沈延習将时间排得满满的,沿途带着她去看了变化较大的几个地方,四处高楼林立,已经不是孟筂记忆中的模样。
她感叹着变化之大的同时,对这座她从小长大的城市生出了几分陌生感来。
两人还没到学校医生就打来了电话,估计是发现他们俩不见了。
孟筂没做过这种事儿,紧张的看着沈延習。她以为他会向医生解释的,谁知道他直接将手机关了机。她愕然无比,完全能想象得医生的暴跳如雷。
“既然都出来了,那就玩好再回去,谁耐烦听他唠叨。”沈延習嘿嘿的笑死了。
孟筂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等回去我们俩肯定得被骂上一顿。”更甚还会惊动她爸爸,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出来后就连呼吸也自由了,她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学校这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连保安也有熟面孔。托沈延習这个风云人物的福,两人得以进入校园。
正值周末,学校里的人不如从前的多。沈延習推着孟筂延着小道走着,边走边说道:“以前觉得学校里的日子无聊透顶,总想到外面闯闯,现在才知道,那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怅然。
可不,从前总觉得自己很厉害,能闯出一番天地来。但现实总能磨平那些菱角,将人困于柴米油盐之间。再也无当初的雄心壮志。
孟筂的心里也升起了几分唏嘘来,沉默不语。
虽然已是傍晚,但篮球场上仍旧热闹。沈延習不不由得驻足,往那边看了过去。
几道身影在球场上奔跑着,其中一男生每投进一个球围观的女生就大声的欢呼起来。
孟筂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是不是想起了你以前打球的时候?”
他那时候在球场上打球,也有很多女生围观。有人拿衣服,有人拿水,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众星捧月。
“我那时候人可比这多多了。”沈延習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