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刹山乃东北仙家总府衙门,规矩极其严格,前些日子吴老二的嗓子眼里钻出老鼠一事,若是他所为,那明显是犯了仙家戒律。
而对方能一语戳中我的身份倒也不足为奇,五大仙老鼠称灰家,最擅长未卜先知,风水堪舆,移魂借寿的法术。
我点点头,说了一声“请”。老头在前面带路,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想起在瀛洲仙山同患难的老肥,他如今身在异国他乡,不知道现在如何。
不过最让我惊奇的是那位小女孩,她身体突然跃起,只听她全身骨头噼里啪啦的乱响,身子蜷缩成一团,一根根毛发自皮肤乍起,身上的衣服也散了,屁股后面生出一条黄棕色的尾巴,眨眼间化作一只花狸猫,稳稳地落在老头的肩膀上。
我心里直呼“怪哉”,我倒是听说过蛇鼠一窝,却从未见过猫鼠同行。在路上我倒是没多问,跟着老头一同走到荒郊野外的一处民房。推开门,半亩左右的院子,西头是铁网编制的粮仓,装满了苞米棒子,东边是蔬菜园,种植许多柿子、茄子,就连豆角架也结得是满满腾腾,院子干净整洁,全无任何妖邪秽气。
老头将那狸花猫放下,推开正房的大门领着我进了里屋,烧水沏茶,摆上一小盘点心,没想到,他虽然容貌奇特,却也是个懂生活的地仙。
对方客气说:“小仙俗家名为舒阳尘,道光年间在铁刹山采日月之精气,通了神智,躲在老君背后观主讲经说法,因偷食灯油被观主发现,观主慈悲,念我修行不易,以“鼠”谐音赐小仙姓“舒”。
我饮了一口热茶,他如今尚未摆脱野兽根骨,却已经有名有姓,这在仙家中可是非常少见的。
接着,舒阳尘为我斟茶倒满,继续道:“小仙问一句,大人此行可是为了那乌鲤?”
我感慨道:“说来也是巧合,最初我本是想救皮影师父关老三,无意间降服龙蟾,牵扯出河妖之眼,而那河妖炼化五毒,若不杀了他,恐下游百姓遭受毒瘴之苦,更何况,这百年来时常有人献祭童男童女,如此丧尽天良的邪术,身为道家子弟、地府阴帅,我又岂能坐视不理?至于这乌鲤,我也是不久前从李招娣口中得知。”
舒阳尘说:“李招娣在村里生活的年月最久,说来我们也是旧相识,她与那河妖之间的恩恩怨怨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而小仙离开铁刹山留在村里,其实就是为了那条乌鲤。”
听他说了这么多,可细细琢磨其中也有一些古怪之处,既然他是铁刹山的地仙,可前些日子陈晨他们在吴老二家挖掘金头蜈蚣,后来发生撞鬼的事情,甚至险些丢掉性命,想到此处,我反问道:“我学艺期间就曾听爷爷讲过,东北铁刹山乃是天下第一仙府衙门,规矩极为严格,像道友这般穿着人皮生活,以奇门法术害人性命,若闹到仙家衙门,想必护法大仙不会轻饶了你。”
“阴帅说得有理,只不过小的留在此处,也是有着一些缘故。而那吴老二本非我所杀,至于那几位年轻人不信守承诺,我只不过给他们一些教训,仍未曾取走性命,仙家门训不敢忘记,纵然穿人皮活于世间,无时无刻也在战战兢兢,生怕糟了天谴。”
舒阳尘的语气诚恳,再三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违背铁刹山的规矩。
瞧他那副紧张的模样,必是担心我会前往铁刹山告他一状,毕竟人活一辈子哪有不犯错误的,何况妖怪成仙,岂能保证没做过亏心事?
舒阳尘沉思片刻,试探道:“阴帅大人,若你想降服河妖,小仙倒愿意助您一臂之力。”
秦寿回京城复命,若胡辛炎牵涉欺瞒之罪,这边又涉及河妖之眼,龙门一定会派人过来协助我的。
坦白讲,我对荒岗子村的乌鲤也有很浓的兴趣。
镇元子还在万寿山,十年之约已经过了七年,依照单无涯口中天渎十妖的说法,倘若镇元子拼了命地要杀我,纵然天师府三大天师出面,也没个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