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灯影昏黄,雪花纷飞。
林眠脑袋发麻,缺氧感袭来。
母亲去世后,她从没和林建设说过那么多话,仿佛将这一生的话都说尽了。
迎着风雪,背后车灯闪烁两下,林眠怔愣出神,下意识往路沿里让了让。
车门发出闷响。
谢逍手拿大衣落车,紧走几步,从背后替她披上外套,双臂紧紧箍住她。
气息熟悉,林眠整个人松懈下来。
她肩头颤抖,泪似大雨,潺潺不绝。
痛苦像一列绿皮火车,轰隆作响,叫嚣着碾过心脏,留下一抹腥涩的烟尘。
她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己。
谢逍搂着她,默不作声。
雪静静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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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五分钟。
羊绒大衣上缀满一层霜花,薄如蝉翼。
他掏出手帕,替她轻轻拂去雪花。
北风灌满羊绒裤管,寒冽顺着腿肚子向上爬,林眠穿得单薄,不由打了个冷颤。
谢逍拉她转身,打开副驾,“上车。”
待她坐定,他小跑绕过车头。
林眠才发现他开车,“驾照拿到了?”
谢逍没回答,替她扣好安全带,调整导航,然后把住方向盘,面上波澜不惊。
秒懂。
这就是谢总飓风般的春风得意。
“去哪里?”林眠问,回玫瑰园显然不需要导航。
谢逍勾起嘴角,瞟一眼车窗,笑道:“下雪了,去泡温泉吧。”
重新拿到驾照第一天,高低得跑点远路,雪景温泉最适合。
“那么久没开车,手不生吗?”林眠问,何况今天还下着大雪。
他偷觑她,笑得讳莫如深,“黄金左手,忘啦?”
“……”
库里南没入深邃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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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车程,凤城龙脉某个峪口深入,顶奢温泉酒店,掩映在大片苍松翠柏中。
大灯映出簌簌雪线,远处黑黢黢一排人影晃动,看不大清。
车子停稳,酒店经理带四五个人列队迎候,陪着笑,专等谢逍下车。
有人替林眠拉开车门。
“逍哥,私汤套房已经安排好了,最好的一套,专程给您留着。”
谢逍点颔,随手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员,引林眠往里走。
经理目不斜视,一路躬身,谨小慎微迎接这尊活的移动财神爷。
林眠憋着笑,偏头看他。
“这酒店去年春节刚开,泡汤比北海道有趣,后头还有个滑雪场。”谢逍介绍。
闻言,林眠环视半圈,暗暗咋舌。
与颐和安缦的“宫”不同,它装修古色古香,朴拙自然,一砖一瓦尽透着一个字:“贵”。
她只在社交软件的博主晒单里见过,平时忙没时间,主要是舍不得钱。
私汤一晚起步价7999,她是疯了才会来这里泡温泉。
“今年滑雪场开了吗?”谢逍随口问。
“没有,雪不够大,”经理突然停顿,话锋一转,“雪不够大也没有问题……”
只要裴家太子爷想玩,连夜人工造雪都得,何况,他还是股东之一。
哪怕不常来也从不管经营,挂名嘛,狐假虎威足够了。
谢逍收住脚步想笑,“到底开没开。”
“可以开。”经理圆滑。
“……”
好家伙。
林眠真想给这临场反应点个赞。
“算了,滑雪尽头是骨科,我还要竞聘呢。”她时刻保持清醒。
大事当前,林眠绝不糊涂。
温慈虎视眈眈,保准憋着坏,其他人更不用说,趣可老传统,隔岸观火看热闹。
滑雪,得心无旁骛。
谢逍提步向前,“你话事。”
林眠跟上。
“谢谢姐。”经理如释重负看她一眼。
都是牛马,相互体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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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龙脉美不胜收。
山野森林里的露天温泉,圆形石块堆砌成汤池,最好的那间,隐匿在苍松尽头。
穿过木质吊桥,清冽空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