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冬日天黑得特别早,下楼时还能见余晖,转瞬即逝。
走出大厦,天边像即将锁闭的潘多拉魔盒,徒留一条镶着金边的窄缝。
唰地。
路灯与新图大厦金色灯牌同步点亮。
不远处,黑色库里南打双闪停靠路边。
和同事道别后,林眠深呼吸,调整气息,尽力提口气,好让脚步显得轻松愉快。
今天是默乐和瀚海签约的日子,对谢逍来说,是他接手后的大事,不比改革轻松。
她不想扫兴。
几米将到车前,林眠雀跃两步,自然地伸手拉开副驾门。
同一时刻,后排车门打开。
她一愣。
“阿嫂!”阿亮在主驾驶打招呼。
谢逍瞧出她心不在焉,又把车门推开一点,提醒她,“安全带。”
“谢谢。”林眠坐定,悄然吁出一口气。
掌心冷不丁被膈了下,摸出卡在座椅接缝的手表,正是谢逍那块百达翡丽。
不懂谢总想干什么。
她摊平放在后排扶手箱上。
第一次目光交接。
谢逍直视她,林眠眼神闪躲,手撑着座位,垂眸盯看前排主驾驶椅背。
一时无话。
没有人点破。
-
沉默中,阿亮开得飞快。
凤城新开的东北菜,国家级辽菜非遗传承人亲自掌勺,预约制,一天只接待三桌。
其中一道经典的老式锅包肉,外酥里嫩,香而不腻,大师当家菜堪称一绝。
林眠嘴馋很久,今天食不知味,什么菜进嘴都是一个味道,苦哈哈的。
用餐完毕。
柳大师换过衣裳从后厨过来,贴心询问,“怎么样,口味还适应吗?”
林眠根本尝不出味,硬挤个假笑敷衍,“很好吃。”
谢逍放下餐巾,“梅花肉肥瘦相间,香酥绵软,鲜嫩多汁,很好吃。”
“小伙子你很懂嘛!”柳大师满眼欣赏。
谢逍礼貌寒暄,“谢谢您的手艺。”
-
走出餐厅。
此时的林眠,像空有一具躯壳,整个人头重脚轻,任由谢逍牵着,也不问去哪里。
车旁,冷风一吹,她清醒三分,问阿亮,“你怎么在这里。”
言下之意是问谢逍为什么不开车。
“我挂住佢啊嘛……有冇饮酒……”阿亮偷觑谢逍。
谢逍勾勾手指,“钥匙。”
他心里乱,所以特意没开车,林眠能问出来,证明有所觉察。
但凡再多一句必露馅。
他使眼色。
“阿嫂早啲休息!”阿亮紧急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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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上车。
谢逍单手把住方向盘,看她一眼。
第二次目光交接。
“我不想回家。”林眠没有再逃避,她眼角泛酸,情绪冲抵尽头,明显要绷不住了。
“好。”谢逍摁下引擎,并不多话。
夜色疾驰。
沿绕城高速约莫半个钟,车子停稳。
谢逍绕过车头开门,“到了。”
林眠下车,揉揉眼睛,眼前被五光十色的绚烂灯柱点亮。
震撼。
凤城眼,去年底新建成的超大摩天轮,采用鱼鳍状异形大立架,总高131.4米。
52个透明球形轿厢,整圈下来,差不多半小时左右,堪称西北最大的摩天轮。
春节临近,晚上有灯光秀,热闹非凡。
她听编辑部小姑娘提过,算凤城时下最火的情侣拍照、网红打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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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眠有点恐高,攥紧双手,那头谢逍已经买了票,两人在检票口排队。
迈进轿厢前,她用力呼吸。
脚下倏地腾空,一颗心随之起伏,瞬间跃上地平线。
缓缓爬升,她头皮发麻。
“你坐过去……”林眠抓紧扶手,踢他鞋尖,“保,保持平衡……”
“……”
谢逍双臂打直,松垮担在两侧,背脊放松后仰,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玩味看她。
林眠注视他,眼神不敢乱瞟,连牙齿根都在颤抖,“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蓝紫色,橙色,银色,摩天轮色彩璀璨,时亮时暗,将整个凤城尽收眼底。
“……”
林眠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