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沉闷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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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林眠丧假最后一天。
按凤城习俗,人死后要第三日火化。
不发讣告,更没有通知亲朋好友,何况,林建设根本没什么朋友。
母亲去世得早,这么些年,娘家亲属早和他断了往来,犯不上来一趟徒增烦恼。
不设吊唁。
林眠选了一间十人的最小型告别厅,定了两捆菊花,打算独自送他最后一程。
天蒙蒙亮,泰山厅亮着灯。
不大的55寸LED屏幕上,来回滚动林建设的生平照片。
本来,她不打算回顾生平,礼宾工作人员表示套餐里的,都有,显得人走得体面。
想起林建设最爱面子,既然答应他好好发送,该有的也不能短他。
“那就播吧。”
“相片最好选不同时期的,不用太多,二三十张就好,到时循环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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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选生平照。
林眠惊觉,自母亲去世,一十三年,林建设几乎没拍过一张照片。
常二中拆迁后,家里的旧影集不知被他弄哪去了。
她翻遍各种硬盘、U盘、手机相册,只有一张她翻拍的合影,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当时冲印技术不发达,像素不高,保存不当会泛黄模糊。
八达岭长城。
四岁的她,赵红和林建设,一家三口。
爸爸右手抱她,左手揽妈妈,她吓得五官紧皱,爸妈看她,眼角眉梢满是笑。
身后是拥挤人潮,像无法穿越的大坝。
出神看着,她忍不住掉泪。
还二三十张,哪儿还有更多选择啊。
脑中猛然闪过。
她翻出林建设的朋友圈,孤零零的,唯一一条去年的动态。
他发的夜景照,龇牙咧嘴,配文:“谁见过凤城凌晨四点的日出!”
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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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照片,林建设走完了他的一生。
林眠一袭黑衣,埋头整理灵前好菊花,她深呼吸,深鞠一躬。
时间差不多,告别厅接引门响。
工作人员推来殓车,林建设安详躺在玻璃棺中,冷冻久了皮肤失真,更像蜡像。
罗浪《哀乐》起,低沉,缓慢。
六分钟。
什么恨啊,怨啊,爱啊,都随着沉郁悲怆的旋律,烟消云散了。
她鼻子一酸,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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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眠。”身后有人低声唤她。
林眠回头。
谢逍朝她走来,黑色正装,臂间缚一圈黑纱。
他面色凝重哀伤,站定后,正对遗像深深三鞠躬。
林眠要还礼,被他拦住,“爸妈来了。”
她随其视线看出去。
谢逍身后,逼仄的告别厅门口,黑压压站着许多人,各个黑色正装,神情肃穆。
凤城有句老话,红事叫,白事到。
裴伯渔谢挽秋夫妇,裴仲樵和张延亭,裴遥,门边一个稍显生疏的侧脸,崔秉文。
后头,趣可党群办,工会,行政办。
还有林建设跑网约车的几个弟兄,套着黑色羽绒服,局促排在队尾。
……
谢逍与她并肩而立。
悲恸哀乐中,遗体告别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