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被会昌候夫人逼着立规矩起,她就恨死了安陆伯府。
他们根本就不为她考虑!根本就不管她在婆家会受什么苦。
他们眼里,只有安陆伯府。至于她这个嫁出去的姑娘,能用时则用,不能用时……
她突然想起文氏。
当年,他们是不是也这样对待文氏的。
可这些话,她终是无处去问了。
成亲这些日子,除了因为风绍元安陆伯府来看过她,以后就不闻不问。也就只有那个在山庄守孝的风重华还三不五时的给她送些土产,让她知道,还有娘家人没忘记她。
有时,一扇门关了,另一扇门却打开了。
会昌候夫人虽是嫌弃她,却不是性格古怪之人。说是教她规矩就是真教规矩,即不折磨她也不虐待她,根本不像郭老夫人对待郑白锦那般。
她收了对安陆伯府的心意,一心一意地奉承起会昌候夫人来。
一来二去的,会昌候夫人虽还是瞧她不顺眼,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呼喝她了。
一转眼,五月已到。
昨日方下过一场雨,此时水光潋滟,山色空蒙。
风重华鬓间插一朵素绢花,坐在塘边石凳上,面若桃花娇艳,一双点漆黑眸盯着棋秤中的黑白双子。
说是三年守孝,其实只需要过两个新年和一个正月即可,等到明年二月,她就算是守完了制。
自今年正月开始,她的里衣已换成白绸,不再全身着麻。头上的白麻布虽还系着,可是青丝已开始挽鬓,亦不再披头散发。
韩辰坐在她的对面,剑眉微凝,眼中暗光闪动。
“你这一年没做别的,就学了下棋?”
“对呀,我棋艺精进了不少吧!”风重华速度抬眸又快速垂下。自从去年那场雨后,她就苦练棋艺,怎么这会又嫌弃她下得好了?
她不再说话,快速将子落入空门中。而后抬眸,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既然韩辰一时半会不准备要她的性命,她就装装小孩子。反正这样装,总有好处没坏处。
韩辰不禁双眉乱抖。
却到底强忍住。
他伸出大袖,随意一拂,将棋秤上残局拂乱。
然后站起身,长吸口气。
柳枝湿衣,闲花拂面,远空腾云似烟,草色新绿。
不禁弯了弯唇角。
有多久没像今日这般清闲了?
自从广西回来后,袁皇后待他就更加亲热了。不仅只口不提广西之事,反而时时让袁雪曼与他一同出现。
清明节那一日,皇家在园囿宴饮。罗列杯盘,互相劝酬之后,袁皇后居然当众提出让两家结亲之事。
若不是他父亲见机病发,只怕会无法收场。
袁皇后果非常人啊。
若是一般人,此时该恨他,欲除之而后快。
可袁皇后偏其道而行之。
只是如此一来,皇伯父却把怒迁到他的身上。在考较了他的学问之后,便斥责了他,又将他发配到洛阳数月,几日前才回来。
他也知道,皇伯父这也算得上另一种保护。只要他呆在京城,袁皇后就会时时寻他麻烦。
可这麻烦,到底是谁引出来的?
一百多条人命,他眼睁睁地看着变成刀下亡魂。
尤其是莫土司,更是含怒问他,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城下之盟?
他怎不记得?
当年皇伯父与莫土司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从此以后共治天下。
这天下虽大,椅子却只有一把。
古往今来说共治的,有几个真共治了?
莫土司要是真聪明就该早早交出兵权,送嫡长子入京为质。
“土司可还记得当年城下之盟?”他这样回答,“若是土司尚记得,便不该行叛乱谋国之行径。”
莫土司想要再说什么,终是说不出了。
乱臣谋国,就是该死,对不对?
袁皇后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消息传到京中,袁皇后洗尽钗环,身穿素裙,背负荆条,跪在御书房外一天一夜。
“妾久居宫中,实不知莫家有反叛之举。妾若早知,定当手刃此贼,以保陛下江山万代。”袁皇后背上满是鲜血,红得触目惊心。
“走了。”韩辰冲着身后的人随意摆了摆手,大踏步而去。
独留下满腹惊讶的风重华。
这人怎么回事?说来就来,一盘棋还未下完就又走了。
真是奇怪。
可到了晚上,山庄里又来了客人。
“见过明德县君,小老儿自高祖那辈起世代开棋室……”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冒冒然跑到我这里就为了说这事?风重华皱起了眉。
“小老儿是奉命来教县君棋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