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各家各户自然想了不少招数,可是像这样手执香球站在水榭边的,非大财力而不可做。来赴宴的几位夫人自问没有这般的财力,光是这些丫鬟一年的吃喝就不是小数目了。
难道要白养着她们,只为了请客之时好看吗?
王夫人面上的表情却微有变化,她早知文府富贵,可没想到富贵如此。若是周琦馥嫁到她家,她这婆婆的威风可不好摆。
周太太看了看王夫人的表情,不禁莞尔。
今日的宴席,她就是为了煞一煞王夫人,好让王府知道周氏一门不缺银子,周氏的女儿自然千娇百宠。将来成亲之后,王夫人待周琦馥也会尊重一些。
其实今日的事情本该鲁氏来做,只是鲁氏在通州整理陪嫁物品来不了,只能由她这个做姑母的代劳了。
恰在这时,一缕箫声因风而起,婷婷袅袅而来。箫音绵绵,若高山深涧,如山泉湍流不息。突然,箫声拨地而起,若上元烟花初绽,又似蛟龙兴风,腾跃九霄。正兴奋间,箫声却渐渐低缓,几乎幽不可闻,诸人不由屏息凝神,生怕错过,可箫声却越来越低,最终不见……
又过了片刻,终是再也听不到了,诸人不免怅然若失。
“这是何人吹箫?意境着实非凡。”
寂静中,也不知是何人说了一句,得了众人同意。
周太太就灿然一笑,将风重华与周琦馥推到了前头:“我也不知,你们问她们吧。”
风重华也不说话,只是拿手指了指小湖对面的太湖奇石。只见奇石之后转出一个绿裳少女,虽是离得远看得不清,却依稀能见到她手中持有一管长箫。
那少女向着这里盈盈一拜,转身便没入了奇石中。
“原来是宜水阁的宜水小姐。”谢夫人久在京中,耳目聪颖,一见到这绿裳少女便知是何人。
宜水阁在京中已有近百年,每一代的花魁皆叫宜水。这百年来,也不知有多少文人雅客拜倒在宜水小姐裙下,可是唯有这一代的宜水小姐与众不同。
因为这一代的宜水小姐不以容貌取胜,只以琴箫两技取胜。
她在去年秋天战败了上代宜水小姐,取而代之。只是见过她的人,皆说其容貌平平。可是一提起宜水小姐的琴箫之技,却是无人不服。
没想到文府居然能把宜水小姐请来,而且又以这样新颖的方式演奏。
几位夫人都觉得不虚此行。
“宜水小姐这箫技,若我是个男儿郎只怕也要爱她爱得要死。”谢夫人似是还沉浸在箫声中,双目微阖,面色陶醉。
“你若是个男儿郎,这京城的姑娘们还有活路吗?怕不都得被你给迷死?”国子监祭酒的儿媳房氏显然与她交情极深,说话也较为随便。
这谢夫人说起来也算得上京城一朵奇葩。
她生平唯有三爱,一爱其女谢玉淑,二爱美女,三爱舞乐。
平常人家的后宅最多也就是三四个妾室,可是谢府后宅的妾室数十以计。每次谢夫人一出行,身后浩浩荡荡跟着的不是丫鬟婆子,而是她夫君的妾室。
就连现在跟着侍候的,就是她新得的一个小妾……
听说,为了这个小妾的归属,她和谢御史吵了一架又把御史赶到书房睡,最后闹得永安帝都知道了。
永安帝还曾促狭地问过谢御史,这小妾到底是归了夫人还是归了他。
谢御史唯有苦笑以答。
因为孩子们都在,几位夫人说了一两句就也不提了。这时有人送来了戏单,请几位夫人点戏。
几番推让下,戏单先送到梅夫人手中。
“要不就唱《冯京三元记》吧?正巧幼安刚中贡生,克柔拾遗补阙,唱这出戏正是相得益彰。”梅夫人翻了翻戏单,见到这个戏名,顿觉得是好采头。
她这一点戏,诸位夫人也都说好,就这样把戏目定了下来。
“我公爹说幼安文才出众,策论精湛,高中指日可待。周太太养出这样的好儿子,真是要羡煞旁人。”房氏笑盈盈地夸了文安学几句。文安学在国子监上了几年学,深得她公爹国子监祭酒李方良的喜爱。
“哪里哪里?”周太太连连摆手,“安学虽是知道用功,可就是脑子不行,过于循规蹈矩了。以后还望李祭酒多多教导、鞭策他才是。”
听到周太太这么说,几位夫人都交换了一下眼神,眼中露出羡慕之色来。她们都知道,周太太有了与李家结亲之意。
这时有丫鬟过来,端了水净手,又有丫鬟进了水榭,轻手轻脚地布筷。
随着饭菜摆好,戏台上恰好响起了第一声鼓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令人不由赞叹安排的精妙。几位夫人也都是心疼孩子的人,就着戏台上的鼓点随意动了几下筷子,就催促着她们离开。
又有丫鬟端着清水上来。
几位姑娘都笑靥如花,斯条慢条地净着手。
无人发现吴含笑神情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