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顿时来了气,说一个庶女哪这么大的脸找女夫子。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非要安排人给五姑娘启蒙。
老夫人不同意,说宋夫子年纪太轻,不合适在内宅院教五姑娘。
可二老爷指天划地,说若是不听他的话他就不去山西。
晋商连银子都收了,又怎么可能吐出来?老夫人没办法,只好去请宋夫子。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二老爷看中了人家的姑娘,想要带到山西去。把人送到文府来,是让二姑娘替他养宋夫子的。
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关她什么事啊?可文府居然把她给晾了起来。
她越想越生气,抓起一个过路小厮,问起话来。
那小厮只是一个负责养马的,哪里能进内宅院,不由苦了脸:“这位嬷嬷您就饶了我吧,我只是个养马的。”
这句‘我只是个养马的’触动了范嬷嬷,她气得银牙紧咬,左右开弓地扇了小厮两巴掌。
“我让你养马,让你养……”
坐在客房里的宋夫子穿了一件宝蓝底石菖蒲纹杭绸直裰,翘着二郎腿,撅着八字胡,一张油光发亮的脸上满是悠闲。
来之间风慎就与他说好了,一年一百两银子,另加四季衣衫,管吃管住,一天一壶酒。
这样好的日子上哪里寻去?更何况他还是来百花井巷的文府坐馆的,将来说出去也是面上有光。
风慎虽然年纪大了,可他现在身边没有正妻,只有郑氏一个贵妾和两个姨娘。
若是女儿争争气,未必没有做正妻的福气?
风慎以前好歹也是个九品官,虽然现在落魄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岂是他们这等普通人家能攀附的?女儿若真能嫁给风慎,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他正美美地想着心事,身边却传来妻子那压抑不住的哭泣声,不禁发怒:
“哭什么哭?为夫还未死!”
他妻子生得比较瘦弱,身上穿着粗布衫,头上戴着荆枝制作的髻钗。被他吓了一跳,忙止住哭声,哽咽道:“我在想囡囡。”
宋夫子瞪起眼睛:“想什么想?你与我成亲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囡囡,你还有脸想?你要是能给我生个儿子,我能会到现在一事无成?我一想到家业无人继承,我连书都读不进去。我告诉你,等以后我再讨个小的,将来她生个一男半女,你给我好生服侍着。”
他妻子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垂下头暗自落泪。
到晚上,文安然来给宋夫子接风:“家父还未回府,兄长去了座师府中,我也是方从外面回来,失礼之处还望宋夫子海涵。”然后他请宋夫子夫妇到花厅饮酒。
宋夫子是个秀才,文安然也是个秀才,宋夫子极为满意。
而范嬷嬷却是无人理她,即无人安排她的饭菜,也无人过来与她说话。
她连问了几个人送她来的车夫在哪,都说不知道、不清楚、没见着……
偏生那个被范嬷嬷打过的小厮还在一旁嘀咕:“这风家的人真是没规矩,来见表姑娘居然不先去向表姑娘请安?”
范嬷嬷气得要死,只得饿着肚子去向风重华请安。
垂花门的婆子笑着将她拦住:“我们这里不比别人家,外院的进不了前院,前院的进不了内院。若是嬷嬷想见表姑娘,须得叫内院的婆子进去通报。”
这一等,就等到天色黑透,范嬷嬷腿都站得酸麻,射月才过来回话。
“姑娘说,这么晚了范嬷嬷不用过去请安了,让范嬷嬷早些回家。”
“劳烦射月再帮我禀告一次,好歹人也来了,总不能不见二姑娘的面就走。”范嬷嬷讨好地往射月手里塞了几个大钱。
射月接了钱,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我们姑娘画了一下午的花样子,这会累了,说想休息。让我出来问问范嬷嬷,二老爷启程的日子是哪日,姑娘好去送盘缠。”
范嬷嬷听风重华画了一下午花样子都不愿见她,只恨得咬牙切齿。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强笑着道:“说是月底,二姑娘要不要回府送送二老爷?”
射月撇了撇嘴,二老爷那样的人,哪里值得姑娘亲自送别了?
“姑娘哪里有空?马上大公子就要殿试了,殿试之后府里就要商议大公子与李祭酒府上的亲事。周姑娘也要说亲事了,这些尽都够我们姑娘忙了!”射月睨了范嬷嬷一眼,“到时我们姑娘会让荣大管家过去送行的。”
范嬷嬷听得双眼直发愣。
亲生父亲要出远门,女儿居然连送都不送?派人过去就算完事了?
范嬷嬷正想发怒,射月下句话就将她噎个半死:“范嬷嬷莫瞧不起荣大管家,他父亲荣老爷子可是服侍过老太爷柱国公的。儿子现在是太原巡检,女婿在洛阳做县丞。”言下之意他过去送行,还算是抬举风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