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文安然的表情,风重华一时不忍起来,原本想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后,她深吸口气,“表哥,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你在我心底和大表哥一样,你们是我的兄长。是能保护我,给我安全的兄长……却不是能婚配的对象……”
“啊?”文安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风重华。
“舅舅舅母收留我,是因为可怜我,想要保护我不受风家的伤害,并不是为了将我留在府里做儿媳妇。”风重华狠下了心肠,说出的话如刀如剑,“如果舅母真的将我留在府里,别人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是趁人之危?舅舅一生正直,如果知道别人这样议论舅母,他会怎么样?”
听到这里,文安然张嘴想要说话,却被风重华阻止,“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是因为今天风明薇说的那几句话而对我产生了怜惜之情。风府的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你一头扎进去了,将来连爬都爬不出来。”
可我并不想爬出来!文安然心里呐喊着。
风重华好像并不想听他讲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二表哥,你对我只有怜惜并无多少爱意。将来你会遇到令你心动的女子,我不想你那到时后悔……”
前一世,文安然与陆青芜成亲后,一直相亲相爱。
文安然性格洒脱,陆青芜温柔可亲。文安然中进士后无意为官,陆青芜不仅一直支持他,还说服自己的父亲陆离支持他,最终文谦只能无可奈何的同意。
文安然在陆青芜的陪伴下游山玩水,一生顺遂。
他若娶了自己,将来面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烦恼和麻烦。
就光一个风慎就够他头痛了。
哪里有余力去游山玩水?
有个风慎这样的岳丈,不仅他倒霉,连带着大表哥也会倒霉。
一个恋童的姑父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往上凑,将风慎由姑父变成岳丈呢?
“我不能嫁给你!”风重华斩钉截铁地道。
文安然脸上的红晕一点点褪下去,脸色苍白如纸。
“阿瑛……”他喃喃自语。
“二表哥,”风重华迎着他的双目,嫣然一笑,可这笑容却令文安然从头凉到脚。“我一直拿你当亲哥哥看待,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不!”文安然扶着石桌想要站起来,却无力地倒了回去。
风重华垂下眼睑,心中叹了口气:“二表哥,我先走了。”
说完了话,她站起身子,往亭外走去。
就在她的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时,听到身后传来文安然嘶哑的声音:“你是不是担心风府以后为难你,不舍得放弃你?”
风重华怔了怔,将脚落在地面,缓缓点了下头:“对!二表哥以后还是拿我亲妹妹吧,就好像以前,就好像你对待琦馥似的。”
听了这句话,文安然愣了一下,嘴角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风重华却像是再也不准备与他说话似的,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沿着曲径小道向前走去。
不过多久,就看不到人影了。
文安然收回了目光,怔怔地看着荷塘。
塘面上小荷初露,铺成一个又一个的绿玉盘,有早醒的蟾蜍跳上荷叶。荷叶好像一颗少年的心,还来不及在夏日里展露身姿,就因不堪承重而沉入水中。
蟾蜍大叫了两声,顺势跳上了荷塘岸,淹没在一丛丛一簇簇开得五颜六色的蔷薇花中。
文安然看着沉入水面的荷叶,怔忡起来。
表妹拒绝他是因为风府不成器的父亲,如果他以后中了状元,是不是就可以娶表妹了?
到时,他领着表妹去一个远离京城的州府做知府。
大哥可以从通州回来照顾父母……
如果姑父再敢欺凌表妹,他就拿出状元郎的威风不用理会姑父。
甚至就连风家,也会因为表妹嫁给了状元郎,而不敢生出蔑视她的心了吧?
文安然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
假山后的文安学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是个自私的人。如果弟弟真的娶了风重华,风重华所说的那些事真会出现!
姑父,真非善类!是应该远离……
从后院出来,风重华迎面碰上余嬷嬷。
余嬷嬷看了看她,又往她身后看了看,终是没说什么,站到了一旁。
风重华冲着余嬷嬷点了点头,就往西跨院走去。
余嬷嬷站了半晌,直到风重华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这才向后院走去。
荷塘旁,文安然依旧傻呆呆地坐着,如同一尊泥塑。
余嬷嬷叹了口气,道:“二爷,夫人唤二爷去上房院。”
文安然闻言身子一晃,终是清醒过来。
“母亲唤我?”他哑着声音,面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
余嬷嬷轻声道:“夫人正在上房院等着二爷呢,二爷快随我来吧。”
文安然慌乱地抹了把脸,站了起来。
余嬷嬷跟在文安然身后,心里涌起一股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