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宾客盈门,郭老夫人却半点也笑不出来。
她刚刚接到风重华写给她的信。
信里告诉她,今日风慎的婚事有变,让她配合行事……
“老夫人,您看如何才好?”范嬷嬷小心翼翼地上前,低声问道。
郭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她有心不应,可是信的最后以风绍元的前程相胁。
令她不能生出半点反抗之心……
“你去落梅院看看,莫要出什么差错!”郭老夫人捏紧了信,嘴角强行扯出一丝笑意,“莫要让瑞香院那边的人,到落梅院。”
“可是,老夫人……”范嬷嬷听了这话,欲言又止。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郭老夫人阻止了。
“去吧!”郭老夫人疲惫的挥挥手。
荣山海站在隔壁院子里,望着灯火通明的风府,脸色阴晴不定。
在屋里陪着柳氏的柳屠户和柳妻,同时是焦灼难安。
都快到酒宴结束了,怎么那边还没有传来信号?
是失手了吗?
还是风慎没有喝醉?
那边有没有按计行事?有没有把风慎灌醉?
若是没灌醉就只能上迷香了……
荣山海胡思乱想着,抬头望天。一弯明月挂在当空,映得几颗星子黯淡无光。
真是个好天气啊!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声。
荣山海连忙屏息静气,侧耳谛听。
梆子声不多不少,恰好五下。顿了一下后,又连续响了五下。
荣山海就与同样侧耳的柳屠户互视了一眼。
“冷氏,你领个人护送柳氏从二房后门进去,那里有接应的人。”荣山海干净利落的吩咐起来,“一旦入了府,不要东张西望,护送新人赶紧入新房。到新房之后换了人,你立刻从后门回来,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我已经交待过范嬷嬷,若是新娘子未昏睡,她自然知道怎么做?你不用担心,新娘子想必昏睡过去了,我们不会伤害她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和刚刚出来的柳氏说的。
柳氏看了一眼担忧不已的兄嫂,用力点了下头。只要过了今晚洞房夜,明早再拜过祖宗,她就是风府二房明正言顺的主母。如果那个宋氏现在还清醒着,为了她的未来,也只能下狠手了……
柳氏双手合什,冲着玉真观的方向行了一礼,乞求道祖保佑今日能顺顺利利的入府。
起身时,她捏了捏袖中的两张婚书誊本,一张写着“立为婚书字人城西柳大,与妻生有一子一女,女名柳媚,现过花信之年。适有原安陆伯次子风慎因妻早亡欲续弦,凭媒说合,两相许诺。柳大愿将女柳媚配风慎为妻……”
另一张是男方的婚书,上面写着“立为婚书字人郭氏,与夫生两子,次子名风慎……”
真正婚书下面的落款上不仅有父母的名字和花押,还有风府郭老夫人的花押,与风慎本人的花押。
她这两份是誊本,未曾落款,只是用来作凭证的。
一想到真正的婚书两式六份,两份在父母兄嫂手中,两份在风慎原配夫人文氏兄长手中,风慎手里的两份与宋氏的婚书昨夜被荣山海换成了与她的真婚书。
她的心,就安了。
“以后爹娘就要靠嫂子照顾了。”柳氏抱着嫂子的肩膀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嫂子的衣裳。
令看着她们嫂姑相拥而泣的柳屠户泣不成声。
风府二房的新房里,宋氏坐在大红龙凤花烛旁边,头上盖着红盖头,脑中纷杂凌乱。
一会是风慎昨夜疯狂的举动,一会是风府的富贵……
宋氏抬起头,透过红红的盖头看着这个原先是当家主母所住的息偃室,摸了摸身下坐着的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褥。
神色不定。
这个螺钿雕漆彩漆大八步只怕要值几十两银子,风府一定很有很有钱。如果她安安生生的听话,以后这满院的富贵是不是就属于她一个人了?
她想起母亲所说的话,让她早些生下儿子。
风慎那么厉害,想必她很快就能生下儿子吧?
宋氏羞红了脸。
全福人古氏端了碗莲子百合羹进来,满脸夸张的笑容:“哎哟,这院子里居然有个小厨房呢!厨房里还有人上着值,特意为新娘子准备了一碗羹汤,说是怕新娘子今天没吃好饭。”
宋氏看了看冒着热气的莲子百合羹吞了下口水,这可是富贵人家才可以吃到的东西,以前的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也有用上的一天。她咳了咳,故作矜持道:“要不给妈妈喝吧!”
“我哪里有福气喝这种东西?”古氏笑盈盈地将碗举到宋氏面前,“这可是风府的大娘子才有资格用的好东西呢,赶紧喝了吧,喝了以后好养足精神,还有漫长一夜呢。”
一听到风府大娘子这句话,宋氏的小脸顿时羞红起来。
她用手掀起一点盖头,接过古氏手里的碗,一小口一小口地用了起来。
古氏就和屋里的人调笑,“看看这孩子,一入了风府就开始有了当家大娘子的样,连吃饭的样子也秀气起来。”
屋里陪嫁的街坊婆子们就呵呵地笑了起来。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外面摆好了酒宴,就等着你们去用呢。我再陪会新娘子……”古氏的话很快引起众人的赞同,屋里的人纷纷站起身来。
她们也知道,古氏这是要交待新婚事宜了,确实不合适再留在新房了。
古氏笑着坐到宋氏身边,和她低声说起注意事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