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大皇子这些日子乖得跟孙子似的,在宫中一步不出。
他低头思考了半天,而后恍然大悟。
在地上兴奋地转了几个圈,一把握住了宁朗的手:“今日多亏舅舅教我,否则我一定……”他这一急,竟然喊起宁朗舅舅来。
宁朗阻止他再说下去,将手轻轻抽了出来,低声道:“你要沉得住气,万事不用太着急。”宁朗责备地看了二皇子一眼,语气隐晦,“这些日子,为了你的婚事,陛下多有劳累,你理当在陛下面前多多尽孝才是。这赛马,几时不能赛?为什么非要现在赛?”
二皇子眼前一亮,顿时明白过来,他搓着手,一脸感激地看着宁朗。
“我就知道,这天底下,只有舅舅才是真心为我着想的。”
宁朗却摇了摇头,眼睛望向俊逸非凡的汗血马,“以后,且不可称我为舅舅,不论是私下还是公开。”
能被二皇子称为舅舅的,只有袁皇后的亲弟弟武定候一个人。他这个宁妃的堂弟,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东川候。
二皇子连连点头,神情却兴奋无比,“怪不得娘娘常常与我说,让我多与舅……候爷多亲近。说候爷腹中经天纬地,若是能得候爷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他一脸殷切地望着宁朗。
宁朗抬眼看了看他,语焉不祥:“我是娘娘的堂弟,又与你有血缘关系……”他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往下说下去。
二皇子却当宁朗已经答应他了,喜不自胜。
“那您说,我下一步该怎么办?”二皇子好像认定了宁朗会帮他,语气越发的恭敬起来。
宁朗却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笑着道:“陪伴父母,彩衣娱亲,这是为人子女的孝道。这世间万事,都逃不过一个孝字。二皇子应该在宫中多陪陪陛下,陛下毕竟年纪大了,心里也寂寞,若是儿孙满怀,心里定然大慰。陛下虽是君王,到底也是位父亲。他也希望看到你们兄弟和睦,患难相顾,互为羽翼。你母族不昌,六亲少靠,除了陛下,你还能依靠什么人?”
听了宁朗的话,二皇子的心绪渐渐镇定下来。
以往是他想差了,总想着事事要越过大皇子一头去。可是他却忘了,大皇子是有袁皇后撑腰,而他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若是再不能得到永安帝的喜爱,那他还有什么?
没有强大的母族帮他,没有能同甘共苦的妻族,除了永安帝他还有什么?
宁朗的提点让他的脑子变得清明起来。
他抬起手,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多谢候爷教我!”
宁朗后退了半步,不敢受他的礼:“二皇子切不可如此,我也未曾说什么,不过是一些人人都懂的道理罢了。”
这些道理当然人人都懂,可并不是什么人都愿意说给他听的。
二皇子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把时光耗费到赛马上,真是愚蠢之极。
“候爷,您放心好了,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从明天起不再与大皇子争锋,处处忍让,让父皇看到他胸怀同气之光,与兄弟声气相应。
想到这里,二皇子胸中顿生豪气。
准备唤随从们一起回宫,却被宁朗一把拉住。
宁朗满脸的不好意思,就连声音也低了许多,偷偷俯在他耳边道:“我府里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娘娘那里?”
二皇子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替那个来路不明的妇人讨个夫人诰命吗?
这有何难?
“夫人的记忆真不能恢复了吗?若是能恢复过来,可以问问她家住何方,姓甚名谁。现在这样无名无姓的,确实不太好办。”二皇子说着微皱眉头,却转瞬间展开,“正好前两年永安河决堤死了不少人,户籍那里一时半会还没有落完。若是候爷信得过我,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办。管保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不留任何马脚。”
宁朗一听就知道二皇子的打算,这是打算把户籍落到决堤时死去的人户上。
这样一来,夫人就有了姓名,有了户籍。
二皇子以为宁朗听了这话一定会向他道谢,可是没想到宁朗却摇了摇头,郑重道:“此事,你须得禀告陛下。照实讲,不可有任何遗漏。”
二皇子有些晕。
为什么要与永安帝说?他有些搞不明白。
可是当宁朗低声再与他说了几句后,他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冲宁朗拱了拱手,低声道谢。
眼看着二皇子的背影,宁朗微微摇头。
这个二皇子寡德少恩,心胸狭窄,且又独断专行,不听人言。
实非明君。
然而,大皇子性格懦弱,毫无主见,做事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更非明主!
只怕将来这皇位就要落在二皇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