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上班时, 姜临晴每次打开抽屉都能见到那一把灰格子伞。
她记挂着要还伞。
终于,她给杨飞捷发消息:「班长,我要去展览现场, 常常不在公司。你方不方便收快递?我把伞还给你。」
杨飞捷:「我刚去公司就被外派了。没关系,我有另一把伞, 那把伞你留着吧。」
之后,姜临晴只开一半的抽屉。再后来, 她索性将伞放进闲置的快递箱。
眼不见为净了。
*
周末,到了音乐会的日子。
向蓓的眉目比较淡,偏爱烟熏妆。她常穿狂放的破洞衣服。今天换上灰黑牛仔布料的上衣裤子, 收敛了野性。
她拍了照,发给姜临晴:「我这身衣服是不是太随便了?音乐会的观众比较高雅吧。」
姜临晴本来准备了连衣裙,听向蓓这样说, 她也穿了休闲的衣服。
向蓓见到她,笑起来:“你为什么不穿裙子?”
“长胖了, 裙子束腰。”姜临晴做了一个掐腰的手势。
向蓓似是明白什么,径自笑了会,又说:“对了, 我早把徐重光的名字给忘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姜临晴:“你当年是我们班的风云人物。”
向蓓:“流氓角色吧。”
其实她们鲜少有初中话题, 因为当年没有交集。但这天坐上车, 两人讲起了初中时天真的, 童言无忌的时光。
出租车到了剧场外。
向蓓坐在车里扫码支付车费。
姜临晴先下车, 抬头间见到一个身影。
她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再去张望。
观众陆陆续续走来,路灯下人潮汹涌。
早没了那个身影。
*
徐重光在后台,不能出来迎接。但他送的票是前排座位, 给足了二位老同学的面子。
这里禁烟,向蓓准备了口香糖。嚼几口,她自觉太轻佻,把口香糖粘在了纸上。
她第一次到这样庄重的剧院,浑身不自在:“和我的舞台完全不一样,真安静。”而且,这里的观众真平和。
姜临晴:“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没有艺术细胞,我喜欢弹弹曲,打打鼓。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是背起吉他闯天下。但我嗓子不行,卖艺不卖唱,没出路。”向蓓自嘲一笑,“我爸早说过,我做什么都不行。”
向蓓在向家是最大的孩子,也是最不听话的。向家父母生了另一个女儿,就把望子成龙的期盼转移到小女儿身上。
向蓓没有正经的工作。听到大女儿在酒吧混日子,向家父母连连摇头。
“我也不行。”姜临晴说,“当年高考成绩出来,我很茫然,不知道选哪一门专业。我读的不是我的第一志愿,我对数字比较喜欢,特别想考金融。无奈分数达不到,只能服从调剂。大一特别后悔,我学了一年都不知道将来能做什么。大学毕业,还在传媒和策划之间徘徊。恰巧进了这家公司,其实是公司帮我选了我的就业方向,我就当策展人了。我办了场艺术展,焦头烂额。真的有下次,我又会恐慌。有时候觉得,我太普通了,而且没有和你一样的洒脱。”
向蓓:“真正有天赋的人又能有多少?你说的对,我们是普通人,但就得往前冲啊。”
剧院的灯暗下来,两人不说话了。
这是乐团的演奏。
姜临晴没有在一群人中,认出谁是徐重光。
向蓓却说:“左边第三个,是他。”
*
演奏很完美。
乐团谢幕的时候,姜临晴和向蓓热烈地鼓掌:“真棒。”
观众们站起来,掌声不止。
直至台上静了,两人才走出来。
“徐重光让我们去西门等他。”向蓓一边指着西门的方向,手指一勾,指向停车场的一辆跑车,“好拉风。”
话音刚落。一个女人挽着一个男人走来。男人侧头在女人的脸颊贴了贴。两人上了车。
柠檬黄的跑车,在金丝雀黄的夜里绝尘而去。
这是之前姜临晴见到的身影——那一个女人正是咖啡店老板。
姜临晴有种冲动,立刻、当下、马上就给池翮发消息。她也这样做了,点开他的聊天框,打下几个字:
「你被绿了。」
冲动是瞬时的,短暂的。理智归位。她删掉那几个字。算了,做人还是仁慈些。
“哎,徐重光。”向蓓说。
徐重光穿着演奏时的深黑西装,仪表堂堂。他戴一副细边眼镜,肤色白皙,唇红得有些深:“你们好,我是徐重光。”
姜临晴笑了:“我是姜临晴。”
向蓓没有说话。
徐重光:“没想到能联系上初中同学,我们没有微信群,初中毕业就散了。”
姜临晴:“当时年纪小。不知道分别的意义,之后想再联络,早各奔东西了。”
徐重光笑着:“去附近的餐厅坐一坐吧。”
闲不住嘴,叽里呱啦的向蓓,这天晚上格外安静。
到了餐厅,徐重光选了一个四人位。
向蓓让了面对面的座位给徐重光和姜临晴。
徐重光问姜临晴在哪里上班?
姜临晴说了公司名字。
徐重光说:“大名鼎鼎的商业集团。”
向蓓搅着杯里的冰块:“你怎么不问我啊?”
徐重光愣了一下:“因为上次你说过了。”
向蓓将吸管戳进了冰块的圆洞:“我在哪儿?”
徐重光:“酒吧。”
向蓓:“错了。”
徐重光疑惑:“哪里错了?”
向蓓:“我当时说的是‘小破酒吧‘’。”
徐重光点头:“对,是酒吧。”
姜临晴撞了一下向蓓:“别逗他了。”
徐重光抬一抬眼镜:“当今社会,酒吧的竞争也很激烈,没有一定的实力,招揽不了客流。”
向蓓故意叹气:“同学聚会就能发现,谁和谁才是一类人。”
姜临晴觉得,向蓓在针对什么。
徐重光:“我们都是一类人,认真在大城市拼搏的人。”
向蓓:“你能上大剧院办音乐会了,多威风。”
徐重光:“那是我付出了比别人多三倍的努力。我在大学学得比谁都难。向蓓同学,你应该听得出来,我们乐团站中间的那一位才是高手。”
“哎呀,一个台上表演的,你们是团体战,不要灭自己的威风。”向蓓戳了好一会儿的冰块,才说正事。“对了,你有没有认识嗓子好的?不要太好,太好的人不会跟我组乐队。就说跟我差不多水平的吧。”
“你的水平?”徐重光笑,“我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