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睡着了,睡的还挺香。
圆溜溜的大脑袋上,头发还没长成型,看起来就像是一蓬稀稀疏疏的绒毛,跟刚出生的小鸡仔儿似的。
娇嫩的皮肤略微显出了没褪净的血色,看起来很薄很薄,我都没敢伸手去摸她的脸蛋儿,生怕给她蹭破了皮儿。
轻轻闭合的眼皮下边,一对挺大的眼珠子还时不时滴溜滴溜的转动几下,似乎是听到了有人正在观赏她的睡姿。
她的眼睫毛长的就跟洋娃娃一样,随着小鼻尖一张一合的轻微呼吸,睫毛微微向上翘起。
小嘴巴粉嘟嘟的,只有个小指甲盖大小,嘴唇极薄。
我忍不住嘴角一翘,笑了起来。
“这面相可有点儿刻薄啊,天生一张利嘴,以后保不齐会天天跟我拌嘴,这下子可有的我好受了。”
“胡扯!”
那若兰翻了翻白眼儿,小心翼翼的重新压低了声音。
“你会不会说话?瞧瞧咱家的小公主哟,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柳眉杏眼,唇似点朱,这分明就是个大富大贵之相。等她长大了啊,那就是天上的仙女,地上的娘娘,什么跟什么就刻薄之相了。你想找人拌嘴是吧?那还就用不着咱家小公主了,刚才那话敢让你嫂子听见一个字,她就能当场怼死你。”
那若兰翘着兰花指在我的脑门上狠狠一戳,接着就又抱紧了蜡烛包,重新哼起了昆曲。
就在我蹲在那若兰身边看着女儿的小脸呆呆出神的时候,花姐从屋外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老那,我让你唱个催眠曲哄孩子睡觉,你这都唱的些什么东西?拿过来拿过来。”
花姐不由分说的伸手接走了孩子,我在心中忍不住暗自好笑。
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她刻意压着声音说话,虽然嗓音还是浑厚粗犷,但也不难看出她对我女儿的喜爱之情。
那若兰一脸委屈的伸着手,看那模样儿应该是还没抱够。
“我一大老爷们儿,哪儿会唱什么催眠曲。这昆曲多好啊,雅致,等咱家小公主长大了,人家就去戏园子里包个雅座,见天儿带着她去票戏。”
花姐回头瞪了那若兰一眼,我沉吟了片刻,站起身走到花姐面前抱过孩子,让她和那若兰并排坐在床榻上。
花姐和那若兰一头雾水的看着我,我抱着孩子走到他俩面前,“噗通”跪倒。
“哎?哎哎!”
两人吓了一跳,赶紧就要起身,我拦住了他俩。
“师兄,嫂子。你俩应该已经知道了,诗雨……失踪了。没什么可说的,我必须要找着她。在这个过程里,万一我和诗雨有个……”
“你胡扯什么呢?呸呸呸!”
“师兄,你听我说。世事无常,谁也不敢把大话说满了。我今儿个求二位一件事儿,请你们给这个孩子做干爹干妈,以后万一要是我和诗雨都回不来……孩子就托付给您二位了。”
我一口气说完,还没等花姐和那若兰开口,就抱着孩子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此刻的我,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孩子才出生两天,母亲就骤然失踪,音讯全无。
而我不仅身负着破解葬龙之地秘密的重任,现在还多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找到任诗雨,哪怕是千里万里,十年八年,甚至是……
一辈子。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门外传来了德福绝望的哀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