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千年,惊神再现,虽然早已锈迹斑斑,已看不出是一把剑的样子,但透过层层铁锈,它身上那股亦正亦邪、嗜杀成性的暴戾气焰还是在洞口打开的一瞬间散发了出来。
守在洞口外面的十八尊金身罗汉连带那金身老僧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禅心一顿,金光忽聚忽散,急忙诵响经文,勉强压制住了那股滔天戾气。
神皇面色一沉,站在入口处盯着那把锈剑看了几眼,眸子里射出两道至高无上的帝王气息,和那锈剑上散发出来的暴戾气息对峙了一会儿,大袖一甩,朝前迈出一步,径直走入洞中,踩着满地铁锈一步步朝那锈剑走去。
那锈剑初见光明,觉察到有皇族中人走来,立刻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将剑身上的铁锈抖落不少,显得狂躁而兴奋。
神皇一步步走入洞中,山洞中忽然起了阵风,卷起铺在地上、漂浮在空中铁石粉屑,慢慢的凝在一起,化成无数把锈剑,组成一堵剑墙挡在了神皇面前。
神皇闭上眼睛轻轻喘了口气,再次睁眼,忽然换了一副神色,如同身在金銮殿上,接受百官朝拜,又像立于山顶,指点江山,拨弄风云。
那剑墙上的一把把锈剑见了这等气势,顿时纷纷坠落,重新化成了铁锈。
神皇再进一步,那倒挂在山顶上的锈剑发出一声闷响,接着,那锈剑从山顶上飞下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变长,转眼间变成数十丈长,将神皇围在中间。剑尖幻化成一个散发着王霸之气的巨大龙头,从剑尖往下依次长出铁锈一样的鳞片、龙爪、龙尾,最终变成了一条锈龙。
那锈龙扭动身躯,围着神皇转了几圈,不停地发出腥臭难闻的气息,似乎在打量这个孤身入锈山的皇族子弟有没有资格取剑。
神皇静静的站在原地,脸上不喜不怒,心里波澜不惊,那锈龙和他对视,他便冷冷的看上几眼。那锈龙转过头去,他依旧冷冰冰的面无表情。
忽然,那锈龙在转过头去的瞬间又猛地一下转过来,几乎贴到了神皇的脸上。锈龙眯了眯眼,用蔑视的眼神盯着神皇看了几眼,鼻子里喷出两道气焰,一脸的不可一世。
神皇冷眼相向,似乎有些怒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闹够了吗?”
锈龙微微闭眼,似乎有些不服,又有些不屑。过了一会儿,缓缓张开嘴,吐出一颗黯淡无光的珠子,静静的悬在神皇面前。
神皇伸出一根手指抵在那珠子上,在指尖接触到珠子的一瞬间,生出一条细小的血线,将神皇体内的鲜血注入了那珠子里面。
鲜血不断地注入,那珠子渐渐亮了起来。片刻之后,锈龙再次张开嘴,将那珠子吞了下去。
山洞中狂风大作,铁锈簌簌而落。那锈龙绕着神皇转了几圈,忽然红光一闪,化成一把剑的模样,落在了神皇手中。
神皇低头看了一眼,那锈剑虽然早已看不出剑的形状,但他眸子里却一点儿都不担心,拿着那把长满了锈铁疙瘩的惊神剑,转身走了出去。
那金身老僧见他取剑归来,顿时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念了一声佛号。
他修行前年,终成金身,放眼整座天下也是屈指可数的存在。论及杀人的手段,他可能不如那些高来高去的剑仙。但若论及不死不伤,不生不灭,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超脱轮回的存在。
然而,在他看见那把惊神剑时,还是感觉心神一颤,感觉自己就像苍茫天地中的一粒尘埃,而那把锈迹斑斑的惊神剑则是这苍茫天地的主宰。于是,他不得不屏住呼吸,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神皇走出山洞后,锈山中忽然传来隆隆声响。接着,那座顶天立地的巨大山岳轰然倒塌,犹如一座千疮百孔的房屋忽然失去了支撑,转眼间变成了一堆废土。
没了惊神剑,没了锈山,那金身老僧终于站了起来。这时,神皇才发现那老僧只有一条左腿,右边空空荡荡,看起来有些凄凉。
“你这腿——”神皇皱了皱眉,忍不住问了一句。
“以前镇压‘惊神剑’时,不小心被它砍断了。”那金身老僧微微一笑,又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连我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陛下取了惊神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金身老僧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连脸上的神色、气息也都停了下来,仿佛是一尊木刻的菩萨。
“磨剑。”神皇气色平静的说道。
“锈的这么厉害,能磨好吗?”金身老僧问道。
神皇抬起手里的铁疙瘩看了看,说道:“从现在开始磨,磨个三五十年,或者一甲子,正好派上用场。”
那金身老僧欲言又止,神皇见他吞吞吞吐、似乎有话想说,微微笑道:“我能顺利取剑,多亏了有你相助。你有什么要说的,或者有什么有求于我的地方,但说无妨。”
那金身老僧弯下身子,从地上抓了把土,轻轻一捻,轻轻一吹,吹走浮土,剩下一小把铁砂,递到神皇面前说道:“数千年来,惊神剑体内的怨气凝聚成铁锈,一点点儿腐蚀掉了整座无量山,又以惊人的速度向外蔓延了五百里。惊神剑是始皇帝留下的天兵利器,其坚硬程度非同寻常。这些铁砂比精铁还硬,仙剑都难以斩断。陛下刚才说要磨剑,难不成想用普通的磨剑石来磨这惊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