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昭有些愕然。
周淑兰勾出了一个很凄凉的笑容,那僵硬的肌肉调动中完全看不出喜悦,她说出的话却是在炫耀。
“老高升了,他这一步踏出去,从前那些事儿我也做不得了。”
“今天就算你不找我,以后应该也很难再见到。”
姜昭昭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该道一句“恭喜”。
周淑兰无意识摩挲着裸色光泽的指甲,问:“你遗憾吗?老高现在已经算得上位高权重,如果他帮你,你还何苦辛苦像蝼蚁一般打拼。”
姜昭昭这次果断摇了摇头:“周女士,我说过了,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我能拥有做蝼蚁的机会,已经很满足了。”
她仰起脖子,坦然一笑,露出贝齿:“蝼蚁也有蝼蚁的幸福。”
她唇角的弧度仿佛能照亮黑夜。
周淑兰在她的笑容里被惊艳了一瞬,这样的女孩儿,真能让人一眼万年。
中年女人,参透一切的声音缓缓道:“你和你妈妈,你们这样的女人,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会做蝼蚁呢?现在,你身边有响响了不是吗?”
周淑兰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刚刚所有的神色都收敛起来,只剩下一脸严肃地问:“响响母亲也已经亡故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姜昭昭不懂今天的谈话和闻铭的亡母有何关系,但她实话实说:“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丁芮是因为什么而死?”
姜昭昭看着漆亮的地板、墙壁和天花板,这里不真实,像是异度空间。
她品出这句话的古怪。
什么叫做,因为什么而死?
难道,闻铭的母亲是非正常死亡吗?
周淑兰眼神如扫描仪似的,精准捕捉她的表情变化。
她不知道,她果真不知道,闻铭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可姜昭昭是这么说的,这姑娘说:“如果他想让我知道,他会告诉我的。”
周淑兰蓦然一笑:“从前,我和你母亲,也都是如此信任过老高。你说对吗?”
姜昭昭心中闪过一片疑云,可很快压下去,因为今天和周淑兰的谈话,顺利得让她不可置信。
她觉得还应该再说点什么:“周老师,这个世界这么精彩,您如果多花精力欣赏和享受,一定比困在‘拯救婚姻’这件事情上更值得。”
“广阔天地,应该有活得更加舒展的女性。”
这话,姜昭昭对周淑兰说,也是对郁郁而终的母亲姜双说,更是对自己说。
这七年,周淑兰毁掉了姜昭昭身边所有的社交关系。
周淑兰拥有别人羡慕的一切,可被最亲最近的丈夫,深深地辜负,他伤了她的自尊。
这个世界上没有坏人,只有在痛苦中挣扎的人。
周淑兰、姜双、姜昭昭,都是挣扎的人。
周淑兰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良久:“姜昭昭,你知道吗?你别提明城和津港,就算是在京城平都,那也多的是无声无息消失的人。”
姜昭昭对望过去,她能读懂周淑兰的眼神。
如果周淑兰愿意,她恐怕有一百种方法已经去和母亲九泉之下相会了。
可周淑兰内心是知道,姜昭昭只是姜双被高志哄骗,生下的无辜生命罢了。
可这些年高志与周家已经深度捆绑,周淑兰的父亲日渐年长放权,高志却借着东风一路升迁,渐渐地,他的羽翼脱离了岳父的掌控。
可高志人已经到高位,离婚,私生活绯闻,影响他的升迁。
影响高志,就会影响周淑兰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