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粤不想承认自己恋爱脑。
她曾一度困扰于无法投入感情,自我诊断为爱无能。是以,早早放弃寻找白马王子,坐上了旋转木马。
婚前货比数家,温二小姐认清一个现实——在她周围,留学海归精英创业继承家业的优质履历男性海了去了,她可以像人才市场看简历一样挑选相亲对象,但深入市场,温清粤发现能被支配婚姻的男性,背后也多有一个支配男性的家庭。作为扮演乖驯布娃娃多年的人,她无法接受下半辈子要与一个傀儡同类繁衍一窝傀儡。
一次车辆事故后,她焦虑起未来——
车子抛锚太常见了,但抛锚后第一件事是停在路中央,打电话给爸妈,再听取爸妈意见,联系秘书解决事故。这种处理能力让人慌张。
一次相亲活动后,她担忧起自己的隐私——
见面五次牵手太常规了,只是回到家,知道这是一场实况转播后,温清粤差点晕厥。武逐月问她,除了牵手没做什么吧,女孩子不要太主动,婚前不能随便。
是啊,如果事先知道行为会被转播,她绝对会是连根头发丝都要捍卫的烈女。
清粤终于理解清缈为何相亲多年没落实对象了。这一切太过窒息。
周乃言说,我们这类人婚姻的航向多数指向生/殖契约,前面加多少美丽的前缀与描绘,都是虚晃。
这话冲击到了温清粤。
武逐月一直强调,婚姻是找个合适的人幸福生活,可温清粤眼睛看到的婚姻,似乎只是找到一个男性,勉强生活。
真话真好听。她喜欢周乃言玩世不恭地解构上层结构,冷漠地自嘲嘲人。
听惯了套话,真实很可贵。婚姻确实是困厄的美梦。
但太真实,又太伤人。
结婚头两年,温清粤活在婚姻的真相里,心态甚好,一度闪过选对婚姻的小确幸。
到了婚姻的第三年,有些东西变了。清粤再问他,你为何和我结婚时,周乃言调侃的眼神有了杀伤力。
她想他骗她。骗她婚姻是为了找个合适的人幸福生活,而你就是那个合适的人。
真相又是如此血淋淋,他需要一个稳重的妻子,她想要一个好玩的丈夫。他们的婚姻是契约约束下王八配绿豆式的无爱关系。
好玩意味着不确定性。这个不确定性里包括婚外三两事。
“男人么,总归就是那样(要出轨的)。”她是被奶奶养大的,从小听到她念这话。女人们私房话时,小清粤就在脚跟边玩。她们话题主角的生命长度拉长至七八十,是以,婚外□□常是罄竹难书。
潜移默化的,温清粤默认了这件事会发生在她将来的婚姻里。男人么,总归就是那样。
她经常会问周乃言这个问题,挑一个或阴或晴或雨的日子,逗闷子似的审他,“最近出轨了吗?有新欢吗?漂亮吗?”
他总是模棱两可,语气似是而非,“哦?周太太要查我?新欢么肯定漂亮,不漂亮我找她干吗”
她能看出他在逗他,他的趣味有时候就是这样,像在脚心挠痒,又想气又想笑。
刚开始明明是有趣的,是乐在其中的。为什么,什么时候,这些趣味反成了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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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粤躺在落地玻璃前,等了一天消息。
月光吻上眼皮,描边细如蛛网的黯淡血管。耳边没有任何声响,但她知道蛋壳里多了一个机械生物,不动,不语,也不与她分享水和空气。
这个智能机器人是下午来的。半人高,银金属配了块led屏,脑袋支着两根没包边的天线,说是废铁都不为过。
助理说,周总交待放在家里试用一阵。
家里?这家也要有地方放这怪玩意。
周乃言连客厅垃圾桶都做成隐形嵌墙式,称这叫鸡蛋里不能有骨头,清粤亦习惯空荡,只能把新客人推到边缘,尽量不显眼。
她没精打采蹲到它跟前,问它,你是谁?
公鸭电子声自我介绍:“亲爱的主人,我的名字,叫,零零七。”
温清粤皱眉,这声音真难听。她胡乱丢了通问题,问它几岁,都认识谁,男的女的?有对象吗?前面一二三四五六又是谁?住哪儿?实验室吗?
三秒后,零零七说:“抱歉,您能重复一遍问题吗?”
重复什么呀,本来也是瞎问的。温清粤掰过它不对称的天线,给它理理发型,自言自语道:“你说,周乃言在忙什么,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她与那闪烁的信号红点对视,等了三秒,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