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边跪下,轻轻捶上他的左肩。
他肩背雄厚,身量也是高于普通中原男人,梁晋之已是够高,我只到他唇边,而乌洛,站在我面前,我只及到他的颈窝而已。
记忆里的父皇时至今日,已是一个遥远不甚清晰的影子,梁晋之与其却有几分像。
瞬间想来有些好笑。
世间相像之人之多,三个哥哥没有一个叫梁晋之,难道是以后的弟弟?那也太小了。梁晋之无论如何也不是比我年纪小之人。
哑然失笑,刚才的多虑竟让自己不小心滑进水中。
目光滑过周围,这王爷果然会享受,偌大的一个温泉,他居然就地用帐篷罩起。
忽觉眼前一道迫人的眼光,我诧异,看向他。他正浓眉紧锁。
我暗自叹气,此人性情太古怪了,太容易生气了。怪不得那侍女阿若提起他,比老鼠见猫还害怕,话未开口腿先抖。
转瞬想起自己在给他捶背,难道捶得不舒服?
我看向他的肩背,不禁低呼一声,自己的双手原来并没有在他肩上——不知何时滑下,竟在他的臂弯里捶着,他手里的酒杯是空的,杯里犹剩的液体在杯子里随着自己一起一落的双手晃着。
脸颊顿时滚烫如炭烧,他伸手端酒,我竟没有看见,甚至把他的臂弯当作肩背,让酒洒了出来。
我不安地扭扭身子,赶紧帮他扶正酒杯,隐约可以看见琥珀色的液体顺着石阶流入温泉。
他脸隐有薄怒,冷声道,“你在家可是这样侍候你的男人?”
我不知作何回答,只轻声道,“不是。”
他陡然大怒,“那你此番是为何?”眼底透出阴鹜,一手捏住我的下巴,将脸扭向他。
强忍住剧痛,我垂眸,良久,淡然道,“我,没有男人。”
他一愣,缓缓放开手。
我无视他那疑惑审视的目光,重新捶上他的肩背。
“那个孩子,叫秋秋。她的母亲生她的时候是在秋天,难产死去了。他的父亲抛弃了她。”说起秋秋的身世,心里一阵酸楚,自己何尝又不是被父皇抛弃了,竭力忍住叹息,接着道,“那个女人,叫杜兰,丈夫拿她还赌债,被人救下,便成了秋秋的奶娘。”我缓缓说道。
“你救了她?”他微侧头问。
“不是。”我停下捶肩,起身从旁边的壶里倒满酒杯,端给他。
诧异的神色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他接过,仰头饮尽,将空杯放在石台上,依然慵懒地靠在那里。
“是一个好心人救了她,她见秋秋可怜,便留下了。”我淡淡说道。
水汽氤氲,热水蒸得我浑身发烫,只是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微微泛着凉意。
趁他微闭眼的功夫,我低头扯了扯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却发现无论怎么扯,依然紧紧贴着身体,一时大窘。
他开口,“你也洗洗吧。”
我呆住,张口结舌,“这,这怎么洗。”
他若不傻,必听出我的言外之意,一男一女,如何一起共浴。
温泉的水随着泉眼水的流出微微波动,虽心里痒痒,我还是摇头,“我不冷。”
他睁眼,仿若听了很好笑的事情,居然呵呵笑起来,“本王是让你洗洗,不要弄脏了本王的床榻,你以为是怕你冷,让你泡着?”
他笑容里隐含促狭,弯起的眼睛让平时凛冽的脸部线条柔和了不少,一刹那,或许以为眼前的不是凶狠暴戾的柔然汗国王爷,而是一年轻才俊公子。
见我没动,他敛住笑容,“还不快去。”
我已习惯他如六月天般喜怒无常的暴躁脾气,只心里苦笑,却不敢违背。
我起身绕到另一边,虽然隔他仅几丈距离,毕竟距离也能让自己稍稍放心。
我背向他,解下身上的湿衣服,只着白色的小衣和亵裤。
刚要下水。
身后传来他惊讶的声音,“你要干嘛?”
我茫然回头,不是你让我下水洗洗吗?
他淡淡道,“那边水深且热,你想找死吗?这边——真是愚蠢的女人!”
我只得转身向他走去。
越走心越跳得厉害,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裸露的肌肤阵阵发凉,感觉不是去沐浴,更像去赴死。
走过他身边,顺着石阶而下,他动也未动。
我绷紧的身子直到全身浸在热热的温泉水里,才骤然放松下来。
浑身的毛孔似乎都在温泉里绽放开来,热热的水流过处,带起皮肤一阵微痒,从来不曾想过还能在如此奢华的温泉里沐浴,从前冷宫的小木桶、灵儿家的大木桶…..
见他在那闭目养神,我索性在水里缓缓游动。
夏天的时候,小河遇雨暴涨,灵儿便在天即将擦黑的时候带我去上游无人的地方游水嬉戏。灵儿居然能在水中仰好久不落水。而我,除了游来游去,别无他花样。
不知洗了什么时候,雾气氤氲而上,我几欲昏昏欲睡。
蓦然想到一旁的乌洛。
我看过去,他依然靠在那,闭目,彷佛睡着了。
洗的有些时辰了,我不敢久留,怕乌洛醒来又要怒火冲天——我是被他掠来的奴役,要服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