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恍惚中,梁文敬走上前,伸手握住我冰凉的手,再抬手抚过我大约苍白如雪的面庞,半晌才低低道,“你是朕的皇妹,亦是朕的妻子。你无论做什么,朕都会觉得,你是为朕好……”
这低沉的声音在我耳朵里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直炸得我耳朵嗡嗡作响,将我的七魂六魄几欲震到太虚之外。
我顿时浑身冷汗涔涔,惊骇莫名之下,挣脱梁文敬的手,连退数步,几欲歇斯底里,“不!不!”
梁文敬并没有就此罢手,上前紧紧拥住几欲要昏乱的我,一边吻着我,“看着朕——朕的长公主如此聪明,自然知道朕的意思……你做什么,朕都容你……朕不说,不代表朕什么都不知道……”
是夜,我与梁文敬相对饮酒直至酩酊大醉。
醉意朦胧间我牵着梁文敬的手,与其共同携手走向床榻。
“皇兄,你与我,今日便双宿双飞……”我腻在梁文敬怀里,竭力睁开昏花的眼眸,一边打着酒嗝,懒懒地喃喃道。
梁文敬漆黑的眼底浓浓的暖意似要化开。
芙蓉帐里剪影双重,烛火“毕剥”一下,渐渐熄灭……
日光穿过榻前的珍珠帘子,晃得刺眼,我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懒懒睡过去。
昨日的宿醉头极是疼痛,却了无睡意,只是不愿睁开眼睛面对眼前的人。
他昨日说的不无道理,自己既然选择跟了他,还有什么不能放开的?
自己自入宫到现在,自始至终,梁文敬从未对自己的行为说过什么,一切都由着自己,原来只是装作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根本俱在他的掌握中,根本从未逃开过他的眼睛。
身上顿时泛起了淡淡的凉意,他从来不提兰贵妃为何而死,从来不提皇后在他面前所说的所有与我有关的疑惑,甚至连我的眼睛已好,而自己借口眼疾未好连太后那的拜见亦省了这样的话亦从来不提……
难道真如他所言,自己无论“做什么,朕都容你”?
细想之下,身上凉意愈来愈深,我抬手去摸身后的被衾想盖得严实一些。
早已有温暖的手覆上,轻轻抚摸着我裸露在外的肩头,柔声道,“醒了?昨夜歇息地可好?”
想起昨夜的浓情,我脸上阵阵发烫, 闭着眼睛不自然道,“唔……还好。”
耳边响起梁文敬低低的笑声,“想必是乏了吧……朕倒是从未见过长公主原来亦是如此风情……”
这种本应在夫妻间讲的私房话如今在自己听来却并不舒服。
我睁开眼,将被衾向上拉了一下,遮住肩头,这才淡淡道,“皇兄,可是喜欢?”
梁文敬并未言语。
沉默了一会,我忍不住翻过身,梁文敬正看着我,若有所思。
与饮醉酒时恣意不同,此时两个人**相对,我还是有些许的难堪,脸隐隐有些发烫,微垂眸看向被衾上的并蒂莲纹。
梁文敬起身,将玉枕靠在身后,半倚在那里,余光里,他凝眸于我,低声道,“你为先皇守孝已快三年,远嫁柔然已是近在眼前……你可有改变心意?”
听到他提起远嫁柔然,我心里一时窒住,一句“你可有改变心意”明明是在试探自己,但是此情此景,竟让自己听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留恋和苍凉。
我突觉眼睛有些许酸涩,胸中亦莫名伤感起来,许久,才攒起点力气,竭力压下喉中的哽咽,
“皇兄,一切皆是天命……”
嫔妃遴选的日子终于来到,在内侍太监尖细的声音里,冯婕妤冯思瑶一身绯红色的贵妃妆容三叩九拜后,从我的手里接过贵妃金册,成为大梁皇帝梁文敬的第三位在册贵妃瑶贵妃。
方婕妤因抚养皇子有功,亦晋升为方昭仪。
晋封典礼盛大而隆重,后宫里接连庆典三天。
吕昭仪先前绯红色衣衫拜访长公主,落人话柄,一时传为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