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灭亡后,原本三足鼎立的天下只剩大梁与柔然及东北一些零散周边小国。按照盟约,两国以天山、阴山为界重新划疆而治,大梁又在边境增设四郡,增开互市六处。柔然亦迁移十万人到收复的漠北地区。自此,大梁与柔然的边境来往达到鼎峰。
得知柔然使者不日将要去大梁递送国书,我挂念启雨、启菏及启仲三个孩子,便将得空亲手做的几身小衣裳让使者带去。
日子平静地过着,每日乌洛上朝,我便在宫中抚琴或是绣些小孩衣裳打发暮春的时光。
窗外的合欢已是绿荫如伞,偶有长枝伸进雕花长窗,微风晃动似排扇般、纤细似羽的叶子,心里不免也柔软几分。
闲暇的时候,我便去花园里走走,看着满园绿意盎然,花开似锦。尤以那片盛开的海棠最艳。天空晴朗的时候,侍女们便会将琴搬至树底下,我便抚上几曲,除了芬姚会捧着绣撑飞针走线,其他几个人便是坐在一旁听得如醉如痴。
芬姚手里绣的便是我还未绣完的一件给启仲的冬衣,绣的是团福字样。
一旁的阿熙看着芬姚手里的五彩绣线很快被绣完一支,不免羡慕道,“都说中原女子女红个个好得不得了,这芬姚姐姐绣得真好。”她边抢过绣布在身上比量一番,啧啧道,“这小孩子穿在身上,当真是美得很……”
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道,“今早还有宫里的人来,说大汗夫人有喜了……”
蓦地,我的手一抖,原本和谐悠扬的琴音随着手指滑过琴弦突然戛然而止。
余光里,我看见芬姚拿眼睛狠狠剜了一下阿熙,阿熙则站在一旁愣愣地拿着手里的绣布不知所措,一张粉脸通红,旁边几个侍女亦不满地看着阿熙。
我心下怆然,平静起身,淡淡道,“本宫乏了……”
一路回宫,只觉双腿无力,眼睛所到之处,一片花团锦簇,却是空洞洞的。
我不得不承认,阿熙的话有意无意却是刺伤了我。
没有孩子早已是自己的永殇,自滑胎小产后,自己虽是遵照霍太医的秘方日日沐浴并喝药调养,等来的却是一日日的失望,直到现在,自己早已不再抱什么希望。
一想到此生自己与乌洛将永无子嗣,心底便如生生被撕裂开一道破口,唯有无尽的冷风灌进,将自己的心吹向无尽的深渊。
而达簿干阿茹,那个痴迷乌洛却将自己的心思掩盖得纹丝不乱的柔然最尊贵的女人,谁都以为其与大汗鹣鲽情深,如今居然又有了孩子。
这是不是对自己的嘲笑?上天,对自己是不是过于残忍。
似吞吃黄连般满嘴满胸都是苦味,一时胸闷不已。蓦然,腮边温热的液体滑过,我抬起微微颤抖的广袖,想去揩干,却是怎么也抬不到脸庞的位置。
我颓然坐下,生平第一次,哀哀哭了出来。
……
半月后,等来了出使大梁的使者来信,大梁亦遣使者来柔然,并带来大梁国皇帝的国书,并厚礼相赠柔然汗国。
对于两国从兵戎相见到现在一南一北划疆而治,柔然可汗大檀自是龙颜大悦。
重赏大梁使者之后,柔然亦回赠给大梁良马千匹等等。
听到大梁使者亦带来了瑶贵妃的回信,我迫不及待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