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凉夜轻笑,垂了眸子,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走去屏风后头,自己更衣洗漱。
安居皱眉,看他这反应,心里有些忐忑:“我说的哪里不对了吗?你不高兴了?”
“没有。”宋凉夜的声音从那边淡淡地传来:“我该回去继续准备了,郡主也收拾好,去找赵世子对对礼单吧,聘礼的单子也送过去了。”
“……哦。”赵安居点头,心里跟着就沉寂了下来。这种感觉真奇怪,他明明都说没有生气了,她却还是低落了情绪,分明上一刻还好好的。
人的感情,当真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这么快?
也许这就是当真的喜欢吧,不然他怎么会一个语气就让自己不高兴了呢?
摇摇头,赵安居回了神继续打扮,已经是要成亲的人了,她想得再多也没用。沈美景毕竟是燕王的正妃,他就算余情未了,那也没什么用,不用想了。
主院里。
宋凉臣眼里有血丝,今日不曾去书房,也不曾去相思苑,就坐在屋子里发呆。旁边的玉树临风大气也不敢出,桌上还放着没动的午膳。
“爷。”美景提着裙子进去,明显看见临风大大地松了口气,眼神里全是求助。
微微一愣,她上前看着他:“爷还没用午膳么?”
“嗯。”宋凉臣抬头,看了她一眼:“吃不下。”
美景微愣,坐在他旁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可是还在想淳儿的事情?”
眼神微微黯淡,宋凉臣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去想。”
但是陪了他这么多年的人,背后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他实在有些无法适应。一想到她甜甜的笑容后头,可能是一张狰狞的杀人的脸,他就觉得恐惧。
“淳儿对妾身说过。”美景看着他,轻声道:“她容不下任何伤害爷的人。”
宋凉臣一愣,神情有些复杂:“是吗?”
“杀了于氏之后,她就跪在佛堂里告诉了妾身这件事,妾身选择了帮她隐瞒。”美景勾了勾嘴角:“因为她是真心待爷,也不会做任何对不起爷的事情,甚至都没有争宠,爷想起她,去看看她,她就高兴得很了。这样一心一意爱着您的人,您也容不下吗?”
闭眼沉默,淳儿对他如何他都知道,从她嫁过来、他替她将她的奶娘风光大葬之后,淳儿对他就一直是极好的,开心的时候围着他笑,不开心就一个人躲着。前几年还会眼睛亮亮地对他说:
“淳儿最喜欢爷了!”
他对她也是极好,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他将她这份喜欢变成了深爱。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深爱变成了执念。
现在想起,他其实对淳儿也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不比江心月差了多少。江心月还企图报复他,但是宁淳儿从头到尾,完全没有想过要伤害他一丝一毫,连利用他与其他人斗都不曾。
眼神微微松动,宋凉臣抬头看着美景,正想说话,却听得玉树进来禀告:
“王爷,于副将求见。”
美景心里一沉,宋凉臣移开了视线看向外头:“请他进来便是。”
门外一声响动,于稷河穿着白色的长袍,背着大刀,直接就进来跪下:“王爷,罪臣来请罪了!”
于氏出墙,在偷人回来的路上被人杀害,于稷河是脸上无光的,燕王也当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一封血书贴在他于家大门上,叫他老脸丢尽了。
今日若是不来,他怕王爷下一步就是要慢慢找人顶替他的位置了。
宋凉臣脸色不太好看,端了旁边的茶来,也没看他:“于大人何罪之有?”
“罪臣教女无方,教女无方啊!”于稷河使劲磕着头,老泪纵横:“梦霜对不起王爷,罪臣也对不起王爷。罪臣以后,定然会全心全意尽忠,绝对不敢再对不住王爷分毫!”
与其说是来替自家女儿道歉,不如说是给自己下保证来的,怕宋凉臣降他的官位?美景冷笑,也不知他是受了谁的蛊惑来翻旧账,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怕是肠子全都悔青了。
宋凉臣没吭声,拿茶盖撇着茶沫,完全像是没听见面前的鬼哭狼嚎。
于稷河有些慌了,抬头打量他好几眼,就见王爷面无表情,嘴角垂着像是不悦,但是又什么都没说。
继续磕头继续认错,将能说的话都说了一个遍,燕王也依旧没搭理。
低头想了许久,于稷河试探性地道:“梦霜虽然该死,但是也绝对不该死在宁侧妃的手上,罪臣以为,宁大人是不是也该出来承担罪责?杀人岂是女儿家能做的事情,就算梦霜错了,也轮不到她来裁决。”
宋凉臣的眼神终于动了,微微流转,盯着于稷河:“你觉得宁侧妃是错的吗?”
于稷河一愣,接着低头:“当然是错的!无论拿多少理由当借口,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杀人就当偿命,王妃给的惩罚,也是太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