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忆平静的听着,心中滋味难明。什么是人性?这便是人性。并不是什么人都恩怨分明,也不是什么人都懂得知恩图报。自古以来,从不缺乏农夫与蛇的故事。这是血淋淋的结局,也是白惨惨的现实。他不会去怀疑野人蛮所说话的真假,因为那种伤与痛根本做不得半点假。
“你知道吗?你不知道。我是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妻子被那个畜生凌辱致死,看着她的气息奄奄而绝,而我却连动都不能动,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助和凄然?甚至那畜生,就连我刚满十岁的女儿都没有放过,而那些人都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我至今闭上眼睛,都是她们娘俩临死之前苍白着脸,无力的朝我伸手的样子。我亲眼看着那畜生穿好了衣物,重新变成了衣冠禽兽的样子,然后俯身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是废物,软蛋,他可以当着我的面为所欲为而我却只能看着,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之后又指着周围的那些人大骂不止,而他们却没有人敢说一句话。最后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抚袍袖大步离去,之后我便不省人事了。”
张忆心中唏嘘。身受如此打击,倘若心智脆弱一些,早就变成了痴傻。接下来的事,他几乎可以预料。身受如此打击,又遭受以往施以恩惠的邻里冷漠以对,这位野人蛮自此后心性大变,成了一个残忍食人的恶魔。
野人蛮说着,最终没有忍住从眼中滑下两行浑浊的泪。
“若要只是如此,倒还罢了,我顶多对他们心寒彻底,此后不再与他们有任何往来。毕竟那个畜生一看都是不好招惹的人。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愿意为了帮助他人而搭献上自己。可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也不知道,昏迷了几天几夜才醒来之后,我那妻子和女儿依旧浑身狼藉的躺在那里,她们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而我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被搬一空,如养蝗虫过境一样,你说,这可笑不可笑?更可笑的是,当他们所有人再一次看见我之后,就如同见了鬼一般,不相信我竟然还活着,你说,这可笑不可笑?更过分的是,当我埋葬妻女时,他们非但没有帮我,还在我的背后指指点点。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野人蛮大刀王吼出最后一句话,就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张忆。
“的确该杀!换做是我,一定要将他们挫骨扬灰,让他们尸骨无存。”张忆咬着牙道。
人走茶凉这种事情自古并不罕见。但身为邻里乡亲,就算是在罪恶面前不敢仗义执刀,可最起码让已亡人入土为安,也算是身为邻里乡亲的一点人情本分。也算是为当初帮过他们的人尽上一点绵薄之力。可是,不但眼睁睁的见死不救,不但让已经故去的人暴尸在外,更是先将人家的家底洗劫一空。没有半点怜悯之心,还对一个个刚刚失女丧妻是点点说三道四,这种人留来做什么?
“是,连你都说他们该杀,那我杀了他们有何错之有?就在当夜,我拿起那把杀猪用的刀,趁着夜黑风高,将村中一共三十六户人家大大小小屠了个干净。但我犹觉得不满足,所以我将他们每个人的心脏都挖了出来,我要看看,他们的心是不是黑色的,是不是狼心。之后,我更是将这近百颗心脏来了一个大杂烩,共同炖在一口大铁锅中,分为半年时间将这些心脏吃食了个干净。”
张忆心中无奈的叹口气。这世间一切因果,全都源自人本身。正所谓的有人便有江湖,有江湖便有恩怨。他现在也开始分不清好坏对错了。或许这世界本来就没好坏与对错。这野人蛮原来慷慨为乐,对人豁达,可到最后那些人又是怎么对他的?
他扪心自问,要是换做自己,也未必会比眼前的这个汉子好到哪里去。人心复杂,没有谁一出生就喜欢做坏人,都是被有些自私自利或者大恶之人逼出来的。
“等我养好了伤之后,便遍寻名师,祈求能够学到一鳞半爪找那个畜生报仇。为此,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虽然我不知道那人面兽心的畜生到底叫什么名字,但他的样貌,身形都已经印刻我的骨头里,就算是他化成灰我也能够认出。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畜生修炼一种邪门歪道的武功,可以采阴补阳,采女子先天之精而强壮己身,从而达到功力大进。可怜我那妻女,竟是被那畜生当做了大补的药来用了。
我一边勤加练武,一边想方设法的打探那畜生的下落。我手中的这把刀也是当时为了杀那个畜生而专门找人打造的。直到几年后的一天,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的武功小有所成,也终于是碰到了那个畜生。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头畜生的武功竟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仅仅三招,我便被他打的重伤,差一点就送了性命。
他没有杀我,这并不是他好心,也并非是他为以往所做的事而感到愧疚,而是要留着我的性命来百般羞辱,以此来满足他的变态心理,满足他的充足与成就感。
但是身负血海深仇,老子怎么会没有一点准备?我区区贱命一条,生死是小,不能为她们娘俩报仇事大。要是真的不能为她们报仇,九泉之下,我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她们?
就在那个畜生得意洋洋的准备离去的时候,我一把抓出身上已经随身携带了几年的石灰粉,随手全都洒在了他的脸上与眼睛里。而我则趁此机会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我这样不会让他就这么痛快的死去,所以我将他的尸体大卸八块,我要让他的血肉全都变成一堆堆粪土。我要让他死了都入不得轮回,我又让他死后都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