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 他带着手下公款吃喝,硬生生将一个化工厂吃垮了。”
四周的人倒抽一口冷气,“天啊, 这该死的家伙。”
“我还听说, 他偷卖化工厂囤积的货,然后放进自己腰包里。”
“不仅如此,还卖假货骗钱,硬生生的将化工厂的牌子砸了, 做不下去了。”
大家义愤填膺,最恨这种蛀虫了。
“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 化工厂帐上早就没钱了, 靠贷款给工人发工资, 也不知道真假。”
“就是说, 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
“对, 还有几百个工人嗷嗷待哺,背后是几百个家庭啊,真是作孽。”
宁嫣听着大家的讨论声,嘴角勾了勾。
传成这样, 估计没人愿意接盘了。
坐在对面的严薇拿筷子敲了敲宁嫣的饭盒, 无声的询问,宁嫣只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别问,问就是……放出真真假假的消息是最老套的手段, 但最管用。
可不,全县都惊动了,办案人员的压力倍增,走到哪里都被拉着问案情。
他们加班加点查案,在最短的时期内就出了公告。
叶国庆公款吃喝, 囤积倒卖货物,非法拘禁,做假账等罪名成立,免除厂长一职,判了十年,手下们的刑期在三年到八年之间。
随即,发不出工资的化工厂一下子乱套了,工人们联合起来跑去县政/府大门口静坐示威,要求给他们一个妥善的安排。
朱书记第一时间得知了此事,熬了几晚没睡好,眼中全是红血丝,一时之间头痛欲裂。
钱秘书倒了一杯糖水递过他,“领导,您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朱书记喝了一杯水,强打起精神,“眼下的事情得赶紧处理,拖不得。”
他已经让得力的手下出去安抚工人,劝他们先回去,问题总会解决的。
钱秘书有些担心,“要不,您指派一个厂长过去?”
“派谁过去?”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朱书记,要是在以前,大家抢破了脑袋。
可现在,谁愿意去接一个烂摊子?而且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
没得救了。
“我手下都不擅长经济,若是厂子安安稳稳的,还能慢慢的学习进入正轨,但现在,化工厂要的是一个力挽狂澜的人。”
能力超群,擅长经济,懂得做生意,这样的人不好找。
而且,他约谈了几个手下,大家都表示有心无力,没有通天的本事啊。
离开稳定的工作岗位,跑去填化工厂那个沉坑,大家都不乐意啊。
当然,话都说的很好听。
钱秘书脑海里蹦出一个身影,迟疑了一下,“其实……也不是没有。”
朱书记看了过来,“你说。”
钱秘书抿了抿嘴,“勤丰集团的宁总,在短短两年,她从无到有,一手建立了勤丰集团,能力极强。”
朱书记苦笑一声,“她是有本事,但怎么可能接手化工厂这个烂摊子?勤丰集团需要她。”
她今年的担子也不轻,全市范围的种甜高粱,规模搞的很大,光是这一块就够辛苦的。
糖厂要扩张,又要建醋厂和饲料厂,对了,听说还建了猪舍,养了五十头小猪。
这工作量超负荷了,真正的铁娘子。
再说了,这一年对勤丰集团的发展至关重要。
钱秘书想到大太阳下静坐的工人们,“能者多劳嘛,跟她好好谈谈呗,就算她挪不出手,让她帮着出出主意也好啊。”
朱书记一想,可不是吗?宁嫣在这方面有独到的经验,说不定能给出好办法。
他拿起电话拨出去,让宁嫣下午过来一趟。
他也没有闲着,召集大家开会,主题是,怎么解决化工厂眼下的困境,怎么安抚那些工人。
会上,大家踊跃发言,但都没有建设性的解决办法。
朱书记决定再问一问,“你们谁愿意去化工厂?”
大家齐刷刷的低下脑袋,态度鲜明。
不是他们不想为工人们排忧解难,而是,化工厂已经没救了。
等宁嫣下午赶过来时,看到大门口坐着黑压压的一群工人,一条横幅竖着,救救化工厂,帮帮我们。
有些,甚至抱着才几个月的孩子静坐。
宁嫣微微蹙眉,没有多逗留,直接走进去。
钱秘书很快就引她进入办公室,还细心的关上门。
朱书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宁嫣,你看到外面的人了吧?”
宁嫣来之前就猜到了几分,越发沉稳,“嗯,听说坐了很久,怎么还没有劝动他们?”
朱书记已经让人安抚了半天,他也亲自出面了,但人家只有一个诉求,每个月都发工资,他们要干活。
“没工资,就没有米下锅,他们急啊,但我们也无法给出什么保证。”
光是员工一个月的工资,就要一万多,这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了,财政本身就吃紧,哪哪都要花钱。
再说了,就算财政拨款也暂时顶一阵子,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朱书记直接了当的问道,“宁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宁嫣沉吟半响,“帐上一点钱都没有了?”
“只有二百块。”朱书记有点难以启齿,“但跟银行贷了三万。”
宁嫣拿出纸笔记上一笔,贷款三万,好家伙。“没拖欠工人工资?”
朱书记知道她有这个习惯,她思维极为缜密,“上个月只发了一半工资,说是这个月补发。”
“正常业务呢?按理说,有业务就有收入。”宁嫣这些天一直在静静围观,但,具体的细节情况是不知道的,“外债收回来了吗?有债务纠纷吗?”
“正常业务已经停了,还欠了其他厂家不少债务,差不多在二万左右。”
宁嫣默了默,前前后后加上欠的员工工资要六万多债务了。
那还大吃大喝?招待客人都八个菜呢。
“情况这么严重了,你们就一点都不知情?工人们都没有投诉举报?”
“有,说是效益不好。”朱书记其实挺后悔的,清查才发现,这根子都烂了。“我也把他叫来过几次,催促他尽快解决问题。”
“为什么没有早点行政干预?“
“他们瞒的挺好,直到上个月只发一半的工作,消息才传出来,但工人不知道具体情况。”朱书记也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直到入驻化工厂,才揭开了极力隐藏的真相。
宁嫣将笔一扔,“我的建议是破产清算。”
朱书记不假思索的拒绝,“不行,这让那些员工们怎么办?”
“让各厂消化一部分,我记得有四五十个国营单位吧?分一分也没有多少。”宁嫣表现的很大气,“我可以消化二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