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飒飒回房时, 贺兰陵正在屋内摆弄着掌心的物件。
他站在窗前,一袭白衣清冷瘦削,留给林飒飒的侧颜苍白, 周身仿佛凝结着化不开的浓雾, 林飒飒始终无法看透。
也不知怎的, 她忽然有些难受,先前进阶的喜悦被迅速冲散,她跑过去自背后把人抱住, 把面容埋入他的后背蹭了蹭。贺兰陵的脊背挺直, 覆手罩住她的手背, 很温柔的包裹, “怎么了?”
“没怎么。”林飒飒吸着他身上好闻的冷香,手臂紧紧环抱他的腰身, “只是很想抱抱你。”
贺兰陵好似笑了声, 手腕用力,他稍稍推开林飒飒转身,靠在了身后的窗牖上。重新拥抱林飒飒入怀,他低头摸了摸她柔软的发,“我更喜欢你这样抱。”
比起背后, 贺兰陵更喜欢林飒飒在他身前,这样他就能时刻看到她、触摸她。对上贺兰陵漂亮的眼睛,林飒飒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又把面容往他怀中埋了埋, 伸手搂住他的腰。
“你太瘦了。”这些天, 林飒飒将自己的不满说了一遍又一遍, “你能不能吃胖些, 这样抱着你不仅硌手, 我还没有安全感。”
以前的贺兰陵还没那么瘦,林飒飒虽然很少抱他,但偶尔会触摸到他精瘦的腰身,硬邦邦的力量感很足。如今林飒飒弄清了自己的心意,便会主动抱他贴近他,对他的要求也就变高了。
“好。”贺兰陵安静听着,弯唇应下,“我尽快胖起来。”
林飒飒点头,“我已经让人去炖了鸡汤,一会儿你要多喝几碗哦。”
“好。”贺兰陵全都应下。
两人就这么贴着抱了会儿,林飒飒憋着心事难得话少,窝在贺兰陵怀中一直皱着眉头。她并不知道,她的所有情绪都被贺兰陵看在眼中,半响后,他抬手去揉林飒飒的眉心,很平静道:“说吧,外面发生了何事。”
就知道瞒不过贺兰陵的眼睛,她叹了声气,“那群人已经知道你还活着了。”
贺兰陵回:“意料之中。”
不然他开始也不会想着避开林飒飒。
林飒飒还有些纠结,抬头小心翼翼看向贺兰陵,“那……你能猜到是谁放出来的消息吗?”
“是谁?”
林飒飒轻轻吐出一个名字:“玄壁水。”
贺兰陵眯了眯眸,显然这点在意料之外。
作为他名义上的母后,可以说玄壁水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所有事,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生性良善过头,绝无害人之心。按理说清霁道君倒了,天机门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把玄壁水接回家保护起来,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再出头露面,更别提号召修真界全力找出贺兰陵了。
这太奇怪了。
“她说,她是奉了道君诏令,还说见她如见道君,只用了短短一日,便让那群只忠心道君的圣使听了她的话。”
原本,贺兰陵弑父被天罚的消息是从那群昭圣宫的大能口中传出,还有一小部分人质疑,这个时候,玄壁水跳出来不仅证实了这点,还给贺兰陵多加了几项罪名,并说‘此孽障不除,定会颠覆修真界’。
“你不觉得奇怪吗?”林飒飒不是想帮玄壁水说话,而是真心觉得蹊跷,“她说话的口吻,真的好像贺兰开霁。”
以玄壁水的性子,再恨也吐不出孽障二字。
贺兰陵牵了牵唇角,道:“确实可疑。”
见他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林飒飒才敢将心中疑惑问出:“贺兰开霁……真的死了吗?”
贺兰陵看向她,眸色冷凝深不见底,凉凉笑了声
:“先前我便觉得他没死透,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证实了他还活着。”
“他也在天罚下活了下来?!”
贺兰陵:“准确来说,天罚只是在针对我,只要他的肉身劈散在天雷中,死活于天罚来讲都无所谓。”
贺兰开霁好歹是当世最强,修为都到了渡劫又怎会受不住几道天雷。被劈没了肉身,他还有神魂,只要神魂还在,他就还有重生的可能。
这个结果贺兰陵早有猜测,但他没想到只剩神魂的贺兰开霁会去找玄壁水,又或者说,是玄壁水主动找上了贺兰开霁,再次被他利用控制。
“那……姑姑呢?”关于贺兰怀滢的事,林飒飒几次想问又都不敢开口,怕得到不好的答案,也怕贺兰陵撕裂心伤。
贺兰陵抱着林飒飒的手臂紧了些,他确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要一想起贺兰怀滢,他就能忆起天罚那日,贺兰怀滢抛开他朝着贺兰开霁冲去,如话本中那般绝望热烈,笑着告诉他,“娘亲这一生已经走到了尽头,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悔,但是钰蘅,你的路还很长,娘亲希望你能去追寻你的幸福,同飒飒好好在一起。”
“她——”贺兰陵轻轻阖上眼睛,嗓音有轻微的颤,“也消失在天雷中。”
那天实在太乱,天罚也来的太突兀。
尽管贺兰陵早有防备,但天罚让他实在太痛,很多事都已经失去控制,他也来不及去抓回贺兰怀滢的手。
林飒飒抱紧了他。
眼眶有些泛疼,她强忍着心中难过安慰着贺兰陵,“姑姑只是消失了,她只是消失。”
“既然贺兰开霁还能活着,那姑姑说不定也还活着,等这边的事结束,我便陪你去找她,咱们一定能找到她的!”若天道有眼,就不该放任真正的恶人继续活着,却让无辜之人惨死于无声中,恩怨难消。
林飒飒不由又想起那个雨天,贺兰怀滢幽幽望着灰败的天空,笑着说天道一直都在看着。那时,她的眸中充满了对光的渴望,像是被重新注入了生命力。
冥冥中一定是有什么被改变了。
林飒飒相信,“姑姑定还好好活着。”
林飒飒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贪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