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家人……倒也没错,只不过沈清池认为的“家人”和他认为的“家人”可能不是同一个概念。
他注视着少年的背影,心情终于平静了些,开口道:“以后不要随便抱人。”
沈清池回头:“嗯?”
“是我也就算了,不准对外人这样,听见没?”
沈清池对他的叮嘱感到不解:“我为什么会去抱不认识的人?”
沈放一噎。
沈清池又说:“因为叔叔对我好,是我的家人,我才会关心叔叔是不是心情不好,如果交情一般的话,我最多安慰两句,怎么可能去抱他们?”
沈放无话可说。
“而且也没什么人需要我关心,”沈清池低头,仔细地清洗水池里的菜,“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我妈……朱正娟拿我当仇人,沈敬把我当工具,周望延更不用说,至于高中时期的同学朋友,一毕业就全都断了来往,现在只有叔叔还愿意收留我。”
他说着顿了顿:“如果哪天叔叔也不想看见我了,那我就消失,你放心,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沈放听得直皱眉头,忍不住上前,用力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行了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看见你?我的意思是,让你穿好衣服再出来晃。”
“唔……”沈清池低下头,看一眼自己依然光着的腿。
“还不快去?”沈放板着脸道,“剩下的我来洗,赶紧走赶紧走,穿成这样你也不怕感冒。”
沈清池小声替自己辩解:“这么热的天气怎么可能感冒……”
沈放瞪他一眼,沈清池再不敢跟他顶嘴,擦干手赶紧跑掉了。
总算找到理由把某人赶走,沈放只觉心力交瘁,觉得自己怕不是一头栽进“沈清池”这个深坑里,再也爬不出来了。
他要怎么才能教会一只小笨猫,这样随意地散发魅力是在引人犯罪呢?
算了,笨一点也好,以免看出他那些龌龊的心思。
就把他当成叔叔吧,至少在他这里,他还能保护他不被别人欺负了去,要是放任他去野外生存,指不定要出什么岔子。
抱着这样的心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沈放没有再刻意回避和沈清池接触,只不过每次看他,都觉得自己鼻子发痒,离当场流鼻血只有一步之遥。
而沈清池依然没有不给他添乱的自觉,丝毫不顾叔叔正处在怎样的水深火热当中,总是在他眼前晃,往他身边靠,每天晚上跟他说“晚安”,一口一个叔叔叫得欢,就差没跟他一起洗澡,同睡一个房间了。
沈放简直苦不堪言。
在这样的氛围当中,这个暑假接近了尾声。
临开学前三天,沈清池终于收到了邮寄过来的新身份证。
拿到身份证的沈清池激动不已,问沈放道:“叔叔,有了身份证的话,我是不是能直接去学校报到了?之前也跟校长打过招呼……到时候,学校肯定能判断出,我和周望延谁才是真正的‘沈清池’吧?”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沈放正在削苹果,闻言抬头看他一眼,“但问题是你要怎么去学校,而不被沈敬的人拦住。”
“还像上次一样出去不行吗?”
“上次?”沈放轻挑眉梢,笑了,“上次我可以开车带你,不代表这次也行,你该不会想让我陪你去学校和周望延对质吧?”
沈清池微怔,随即安静下来。
也对,沈放绝对不能暴露在这件事上的立场。
现在在沈敬看来,他是被沈放逼着在家盘核桃,他和沈放相当于敌人,一旦沈放对他产生任何好意,都会让沈敬警觉。
作为全书中唯一能够扳倒沈家的存在,沈放对他来说不可谓不重要,说得夸张一点,他就算不上青大,也不能饶了沈敬一家,不然他咽不下这口气,对不起抑郁而死的原主。
“叔叔的意思是,我自己去和周望延对质?”他问。
沈放把削好的苹果一切为二,分给他没有核的那一半:“不然上次和蔺校长见面的时候,我为什么要考验你?”
“原来那是考验吗?”沈清池后知后觉地问,“我还以为叔叔只是懒得跟蔺校长多说话……”
“那叔叔觉得我的表现怎么样?”他身体前倾,稍微凑近沈放,追问道,“有没有达到叔叔说的……能独自跟周望延对质的标准?”
沈清池的眼睛很亮,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他凑得太近了,沈放的视线自然落在他脸上,顺着他的鼻梁下移,最终停在他柔软的唇瓣上。
他看着对方的嘴唇开开合合,一时间注意力全被吸引走,差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过了好半天,他才咬一口苹果,借着吞咽的动作滚动喉结,含混道:“马马虎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