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带着不良的动机破坏你我夫妻感情,就休怪本王不讲情面,让她们付出该付的代价。”
翌日,赵璟像往常一样天还不亮便出府办公。
本想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白洛筝,被管家告知,赵太妃有请。
愣了很长一段时间,白洛筝都没反应过来管家口中的赵太妃是何许人也。
管家只能好意提醒,“王妃,您莫不是忘了,昨日下午,赵太妃带着杜小姐,不远千里从平南投奔王爷来了。”
白洛筝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管家口中的赵太妃,是与赵璟素无往来多年的那位嫡母。
按身份和辈份来算,对方可不就是要被尊称一声赵太妃么。
也不知这么早,赵太妃请她过去所为何事?
因为昨天夜里睡得太晚,睡眠严重不足的白洛筝起床之后,眼睛下面挂着两只黑眼圈。
坐在梳妆台前被双儿上妆时,心里忍不住抱怨,赵璟那个臭混蛋,仗着自己年轻气盛,每晚熄灯之后花样百出。
第二天,赵璟可以生龙活虎的出门当差。白洛筝可就惨了,每天晚上都被折腾到腰酸背痛、浑身无力。
如果一觉睡到自然醒还好。
可眼下府中多了一位赵太妃,在没摸清这位嫡母投奔赵璟的目的之前,她暂时不敢掉以轻心。
洗漱完毕,白洛筝在双儿的陪同下来到赵太妃和杜冰燕暂时落脚的秋水阁。
还未进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笑声。
白洛筝与双儿进屋时,正在说笑的赵太妃和杜冰燕立刻止了之前的话题,齐齐朝白洛筝这边望了过来。
白洛筝压下打呵欠的冲动,进屋后,冲赵太妃和杜冰燕笑了笑。
便在双儿的服侍下,在赵太妃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这一座,赵太妃的脸色顿时变了,“白洛筝,你是不是把王府的规矩给忘了?”
白洛筝用羽扇遮脸,痛痛快快地打了个呵欠。
面对赵太妃的质问,她露出一脸迷茫之色。
“规矩?什么规矩?”
坐在赵太妃身侧的杜飞燕皮笑肉不笑的提醒,“作为晚辈,每日晨昏定省给长辈行礼问安,这难道不是老祖宗当年留下来的规矩和传统么?”
白洛筝这才明白,赵太妃天色刚亮就把她叫到秋月阁,原来是想仗着长辈的身份给她立规矩。
这可真是有趣了。
合着她与赵璟的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家里就住进来两尊佛。
白洛筝挑眉问道:“表妹,你确定让我堂堂平南王妃,给这位投奔我讨生活的赵太妃行礼问安?”
既然赵太妃和杜冰燕这么迫不及待的给她难堪,白洛筝也懒得再掩饰她的脾气。
“讨生活”三个字,深深戳到了赵太妃的痛处。
只见她脸色又沉了几分,语带威严的说:“白洛筝,就算你是璟儿名媒正娶回来的王妃,在长辈面前,也当谨尊礼法,不得放肆。”
说着,冲杜冰燕使了个眼色。
杜冰燕立刻会意,从旁边搬来一个蒲团,摆在赵太妃面前。
随即,冲白洛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表嫂,请吧。”
瞧这架式,赵太妃今天是非要给白洛筝一个下马威不可。
看不过眼的双儿这时替白洛筝说道:“太妃怕是有所不知,王爷屡次立功,如今在朝中的地位非比寻常。早在数年前,皇上便免了王爷的跪拜大礼。”
“我家小姐嫁入王府之后,皇上再次颁下圣旨,妻凭夫贵,从今往后,无论参加任何场合,见了任何人,包括皇帝本人,我家小姐都有免跪权。”
“连当今皇上都当不起我家小姐一跪,也请太妃留意分寸,切莫挑战皇家权限。”
双儿这番话并非空穴来风。
这是晟元帝送给白洛筝的大婚之礼,让她享受与赵璟一样的君臣待遇。
日后,白洛筝见了晟元帝都可以不必再拜,远道而来的这位赵太妃还真没有资格给白洛筝上纲上线。
更何况,赵太妃并不是赵璟生母。
要是赵太妃当年对赵璟有过养育之恩,白洛筝也不介意给这位中年妇人行一个大礼。眼下,她明知道赵太妃可能是受了楚家姐弟的唆使来京城找她不痛快。
她又岂会如了楚娉婷的意,给赵太妃刁难自己的机会。
见赵太妃和杜冰燕露出一脸惊讶之色,白洛筝也效仿赵太妃之前的动作,冲双儿使了个眼色。
于是,双儿将原本摆在赵太妃面前的蒲团,挪到白洛筝面前。
双儿说道:“我家小姐本来不爱讲这些俗礼,既然太妃和杜小姐都是懂规矩的人。那么,按照我大凤律例,杜小姐,平南王妃在此,按照规矩,你得给我家小姐磕头问安才是。”
随即,冲杜冰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吧。”
欺人不成反被欺,杜冰燕此刻的表情绝对可以用精彩二字来形容。白洛筝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杜冰燕给她下跪磕头。
与生俱来的威严与贵气,压得杜冰燕有苦说不出。
只能咽下心中的屈辱,规规矩矩跪在蒲团上,给白洛筝磕了一个头。
再看赵太妃,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她阴阳怪气的说:“平南王妃真是好大的架式,连长辈都敢不放在眼中。不管你是否愿意接受现实,赵璟都在叫我一声母亲……”
话未说完,白洛筝便笑着打断她。
“结论先不要下得过早,昨天夜里,王爷已经与我说过,他承认的母亲只有一个。”
“念及你与老平南王夫妻一场,王爷愿意尽晚辈孝道,将你安置在府中留宿。”
“至于这声母亲,王爷不肯唤出口之前,本着嫁夫随夫的原则,我也不能随便乱叫。”“赵太妃,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啪”地一声,赵太妃气得用力拍了一记桌子。
“白洛筝,你说的这还是人话么?自古以来,无论官职大小,只要是人,就当把孝道二字放在前面。”
“你小小年纪,怎么敢在长辈面前这般嚣张?就不怕传扬出去,坏了咱们平南王府的名声么?”
杜冰燕接口说道:“姨母切莫动气,现如今,谁不知道表嫂嫁进王府之前,曾穿过喜服,坐过喜轿,差点成了长公主的儿媳妇。”
“还有表嫂的母亲,以及与表嫂玩得近的几个姐妹,哪个不是名声受损,与夫家决裂。”
“表嫂,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千百年来不变的名言。”
“你之前不懂规矩许是受到环境影响,如今嫁入平南王府,在言谈举止、为人处事方面,就要站在夫家的立场来考虑了。”
说着,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不过,表嫂也不必过度忧心。往后啊,有姨母留在你身边时刻督促,我相信表嫂定会被调教成一位合格的王妃的。”
有了杜冰燕这番阿谀奉承,赵太妃的脸色总算好转了几分。
而兜头挨了一顿数落的白洛筝并没有急着出言反驳。
既然决定将这二人留在府中,她倒想看看赵太妃和杜冰燕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太妃,你一大清早请我过来,可有正事与我商讨?”
以白洛筝对楚家姐弟的了解,不会大张旗鼓请一个人,来平南王府与她打嘴仗。
就算嘴皮子上占了上风,赢得也是毫无意义。
果然,赵太妃开始切入正题。
“洛筝啊,你也别怪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你要求过度严格。”
“平南王府在凤朝的地位非比寻常,既然你现在已经嫁了人,出门在外,代表的便不再是你自己。”
“你表妹方才那番话说得虽然露骨了一些,但她说得并没有错。”
“今后,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平南王府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和评价。”
“你母亲以及你的姐妹都是名声不好之辈,为了王府的形象着想,这些人,今后还是不要再有往来了。”
听到这里,双儿已经气得要跳脚骂人。
被气定神闲的白洛筝用眼神制止,她想看看,赵太妃还能说出怎样惊骇世俗的言论。果然,赵太妃接下来的话更加过分。
“白洛筝,听说你成亲之前,时常去军营处理军中杂务,往后可万万不能再随便出门了。”
赵太妃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既已嫁人,就该以夫为天,规规矩矩留在王府相夫教子。”
“我瞧你身材细瘦,脸色不正,应该是气血不足,有妇科炎症之兆。”
“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短时间内,怕是无法为我赵家孕育子嗣……”
说到这里,赵太妃一把拉过杜冰燕,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容。
“为了尽早让赵家开枝散叶,这生育之责,就交给冰燕来做便好。”
“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
“我知道你初嫁王府,现在让你接受侧妃入门为时过早。”“但冰燕不是外人,她是璟儿的表妹,模样又生得这般俊俏,给璟儿做侧妃再合适不过。”
“我今日叫你过来,也想当面与你商讨一番,看了几个黄道吉日,你觉得下个月初九怎么样?”
白洛筝似笑非笑的问:“下个月初九,将表妹抬进王府给王爷做侧妃?”
赵太妃微笑点头,“正是。”
白洛筝悠闲自得地摇着手中一柄羽扇,慢条斯理地说:“首先,关于我成亲之后是否还要去军营处理公务,赵太妃,这件事,你得进宫去与皇上商议。”
“忘了告诉你,我如今在凤朝的地位与王爷一样,直接受命于当朝天子。”
“别说你无权决定我的未来,就算是王爷站在这里,你问问他敢反驳皇上的决定么?”
不给赵太妃插嘴的机会,白洛筝又接着说:“另外,若是表妹想给王爷做侧妃,我劝你们尽快打消这个念头。”
“太妃,表妹,从你们踏进王府直到现在,除了我与双儿之外,可曾在府中看到第三位女子?”
经白洛筝一提醒,赵太妃和杜冰燕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是啊,直到现在她们才发现,在秋月阁伺候的下人,都是净了身,年纪不大的小太监。
别说貌美的婢女,就算是上了年纪的嬷嬷,也不曾在她们面前出现。
双儿终于找到机会替小姐出气,她得意的说:“王爷娶妻那日便对外承诺,这辈子只娶小姐一人。为了让小姐放宽心,平南王府雇佣的下人可全是男子。”
一个男人肯为了心爱之人做到这一步,其他女人想见缝插针,等于是白日做梦。见赵太妃和杜冰燕被刺激得差不多,白洛筝抻抻懒腰,起身说道:“好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
“不管太妃和表妹是否愿意接受现实,既来了咱们平南王府,就得守王府制定的每一条规矩。另外……”
白洛筝瞥了赵太妃一眼,“我近日有晚睡的习惯,如无要事,明日起,不要再让人扰我清眠。”
“我起床气特别严重,把我惹恼了,我会让全府上下陪着我一起不开心。”
留下一个警告的笑容,白洛筝摇着扇子,带着双儿溜溜达达走远了。
傍晚,忙碌一整天的赵璟回到平南王府时,白洛筝将清晨发生的种种如实相告。
最后,她得出结论,“我非常确定,奔你而来的赵太妃,还有你那位冰燕表妹,是受了楚娉婷的指使,故意来京城给咱俩找不痛快的。”
桌案前,正在翻看折子的赵璟抬头看向白洛筝,“才一天时间,你就查到证据了?”
自从几日前,白洛筝抱怨赵璟每天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他便想了个法子,将白天没有做完的差事,搬回家里继续做。
这样一来,他可以一边办公,一边陪伴小娇妻。
一举两德,不知增加了多少夫妻情趣。
白洛筝对赵璟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并不感兴趣。
只是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充当他的小书童,站在桌旁帮他研研磨。
面对赵璟的询问,白洛筝放下手中正在嗑的瓜子,回了他两个字:“直觉!”见赵璟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公务上面,白洛筝急切的说:“你别不信啊,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而且经过我再三确认,进府之前,赵太妃便对我的个人情况了若指掌。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是有备而来啊。”
见赵璟埋头翻阅折子,白洛筝丢出一粒瓜子,砸向对方,没好气地问:“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赵璟以极快的速度接过她丢来的瓜子,脸上浮过一抹纵容的微笑,“听着呢,你说!”
直到他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自己身上,白洛筝才继续说道:“你仔细想想,既然她是有备而来,为何还选择用激怒我的方式提出各种荒谬的要求?”
赵璟忽然问:“她惹你生气了?”
白洛筝冲他摆摆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她真的在平南那边混不下去,为了给自己寻一处安身之所。她应该收敛光芒,做好伪装,让周围之人对她施以最大的同情。”
“可赵太妃是怎么做的,这才入府不到两天,就把我这个平南王妃给数落得一无是处。”
赵璟又问:“她数落你什么了?”
白洛筝没好气的说:“你不要总是打断我,听我把话说完啊。”
赵璟只能做出妥协状,“好好好,你说,本王听着。”
白洛筝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才又接着说:“如果我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倒也没什么奇怪,怪就怪在,她明知道我这个人不好招惹,还一次次在言语之上挑衅于我。”
“由此不难猜测,她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把我彻底激怒,逼我失态,惹我发狂。”
“一旦我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她便有借口告我一状,并趁机将我钉在不孝不义的耻辱柱上。”
赵璟忍不住问道:“她当时提了那么多让你生气的要求,你怎么没发脾气?”
白洛筝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明知道这是某人的阴谋,我还傻傻上当,岂不是有愧于我的一世英明?”
赵璟撑不住笑出了声,“你才多大年纪,哪来的一世英明。”
眼看白洛筝像小孩子一样嘟起了嘴巴,赵璟赶紧哄道:“既然她们碍了你的眼,直接赶出去便是。”
“明日本王便让赵七和赵九把她们的行李扔进马车,从哪儿来,送哪儿去,让她们永远消失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