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心里难受,却不能显露。
“先恭喜殿下。”她淡淡道。
眼底眉梢,分明是怨怒,她惯常藏起的心绪,这一刻却决堤般显露在他面前。
过了一阵,言渚笑起来,一阵阵都入了她心中。
“容娘……我的容娘……”他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哪怕有些难以呼吸也不肯松懈一分力气。
并非无动于衷,对他来说便是最好的回应了。
北境战事的事,主将谢全的奏报来得很快,陈明事情原委,再怎么看也不该重罚陆执礼。
言江生辰那一日在宫中办了宴席,皇帝仍旧不许陆执礼出门,也就只有陆思音来了。
听到一道如清泉石上的清朗声音,她觉得陌生,故而问起,绿英才告诉她,那是林筱的兄长林辅生。
两日前,一向拒人千里的端王竟然同皇帝和皇后在用膳时提及了与林筱的婚事,皇帝虽还未正式下诏,这事情也是众人明了,林辅生本是太子身前的红人,妹妹又要嫁给端王,若是处置不好便是万劫不复,多少眼睛都盯着他呢。
“你与李家那姑娘的婚事,等到你冠礼之后,我便赐下。”想起皇帝今日与她所说,陆思音心中紧绞,一切都如她入京时所想的一样,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肃远侯。”
林辅生走近同她行礼,见此人平和从容,往那腰间一瞥脸色忽变,笑道:“臣与您倒是头回相见。”
“林中丞。”她也回礼,林辅生任职御史中丞,这些天,太子借着他的手笔没少怂恿御史给陆执礼做文章。
林辅生拉着她左一句有一句聊着,她并不多语更愿意听着,直到说起这宫中花树,他状似无意问:“不知肃远侯喜欢什么?”
“我不喜花草。”
“哦?庭院里也从不种吗?”
陆思音对此倒是没什么印象,拍了拍绿英的手,绿英才道:“京城府中倒是种了一些玉兰春樱,别的也少打理了。”
林辅生看了看她腰带上藏着的一片早樱花瓣,眼眸微低,不动声色便岔开了话题。
偶听到一阵娇笑声,绿英低声道:“是林家娘子,还有……”那正当中穿着鲜丽的女子她不识得,正皱眉着。
“升平公主也来了,”林辅生叹道,“自那事之后,她也待在府中大半年未曾露面了。”
便是害死李星盈夫君的那位升平公主。
本来才能出来,升平心里头还有股子邪火没地方发,林筱多次看向那肃远侯,一些风声她也是知道的,正准备上前却被林筱拉住。
“公主……”林筱拦着,言渚叫她别去招惹陆思音,此刻她有求于人,自然也不想妄动。
可惜升平才不顾忌这些,也不是为了林筱,只因为听到皇后说,肃远侯向皇帝请旨赐婚那个姓李的女子,便气得不行。她对那进士也算是尽心尽力的好了,结果他拼死了不退婚,她气急想不明白自己哪点比不过那女子,生生抢了婚却闹出个人命。
她听说那女人下场凄惨,想起那男人死时痛苦模样,也就顺了气,可惜李星盈摇身一变又要做侯府夫人。
“肃远侯安好。”她莲步款款走近,陆思音听出来者不善,有回避意思,行了礼正要转身却还被升平堵个正着。
“听说肃远侯请旨,想要迎娶李家那个破落户。”
林辅生闻言都皱起眉,升平是皇后嫡女,自小娇纵惯了,十七岁招了驸马,只是驸马早亡,现下她在外头是更无所顾忌。
前些日子害死了一个进士,闹得朝野不满,才被禁了足。
“那是陈国公府的十三娘子。”陆思音淡淡道。
“放在满京中还有谁敢碰那女子,倒不知是不是因为延吴风俗,肃远侯连个声名也不在意……”她顿了顿,看陆思音什么也瞧不见还一副淡然神色,笑道,“还是说,肃远侯本就与她意气相投。”
这是骂她和李星盈一样,名声不干净。陆思音以前是不为此生气的,但现下却是无名怒火。
“我倒是不知李娘子品行有何能被指摘之处,殿下可有指教?”她冷言以对。
“指教谈不上,男盗女娼的事,肃远侯和李星盈,应当比我懂得多,”她缓步靠近,惹得陆思音皱眉。
她期待着从这个肃远侯脸上看到山崩地裂之色,却只见到面前的人神色如常。
“只可惜还是入不得台面,皇兄要娶妻,也不知肃远侯是否感触颇多啊?”她双眼微眯,仍旧挑衅着面前的人。
“公主就算对本侯无礼,也不至于连自己兄长的名声也拉出来败坏吧。”她淡淡道。
言渚走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笑,一个漠然,还不知道两人之间在说些什么。而林辅生冲他使了个眼色,他才上前来看到升平那副挑衅样子。
“母后寻你,跟我走。”他伸手去拉升平,女子却侧身躲开。
“皇兄来得正好,正说起您的婚事呢,莫不如跟肃远侯好好说说。”
“你发什么疯?”言渚皱眉不理会她。
“我哪里发疯,我是让肃远侯知道,不该沾染的事和人,都最好别碰。”她咬着牙道。
陆思音听得心中直泛冷,李星盈沦落至那般田地,何尝不是这位殿下的功劳,明明那男子已死,为着一口傲气偏生折磨活人,还借着羞辱她发泄。至于言渚……她喉头微酸。
确实不是她该沾染的。
“若是殿下懂得这个道理,那进士想来就不会死了。”
她仍旧浅笑着应答,眼里不装一人,仿佛事不关己,林辅生默然看着。
升平一下子发了怒,像是火苗蹿到了干草堆,只是她没有真的发起火来 就被言渚一把拉走,大喊着放开,平白引来众人视线,却发不出怒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