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看守了他几日,不得不放他时,突然伸出手抱着言渚拍了拍他的后背。
“是我疯了。”她喃喃着。
……
陆思音察觉到言渚失神,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
“后来灵犀看顾着我,母妃闯入,她说是灵犀给我下了药,当场刺死了她,那夜雷雨交加,她就死在殿前石板上……”他喉头紧锁了一般,不知要如何说这件事。
“你的隐疾……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你知道?”他突然紧张起来,想不出是什么时候走漏的风声。
“那一日,听见你和阿依说话……”她始终没提起这件事,本来还想哪一日找阿依问清楚了也好来揶揄他,现下却心头酸涩,“淑妃娘娘……为什么?我以为,她对你应当是很好的。”
若是对他不好,怎么能让他长成这副猖狂的性子。
“的确很好,她护着我长大,凭着她的宠爱和母家的权势,没有人敢招惹我。”
言渚轻笑一声将陆思音抱紧,闭上眼在她颈项里蹭了蹭才接着道:“入宫十二年,起初她得宠,赵家的人都盼着她早日生下自己的儿子,也只当她年轻,并不着急,可是她圣宠渐衰,仍旧没有子嗣,赵家的人便开始着急了。”
他记得那时候是淑妃的母亲进宫来看她,那一次之后,淑妃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借人生子,借的还是皇帝的儿子,这便是淑妃被逼急之后的下策。
言渚觉得淑妃疯了,后来细想,她或许真的疯了,执迷痴狂,被困在那宫殿里,好似端庄,实则疯了彻底。陆思音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的身子常年是温热的,不知为何现下却显得有些凉,她握着他的手轻轻啄在他手背上。
“都过去了。”
女子温柔的语气让他心中痛苦舒缓了一些,他回想起从前的一切也觉得如梦一般。
“那林辅生,为什么会替淑妃做事?”
“他喜欢她……或许说深爱也不为过。”言渚的语气略微有些嘲讽,林辅生为了让她高兴,送个假太监进宫的事都做得出来,一个个都像是疯子。
“林辅生那时候以状元之身入仕,极得父皇喜欢,升迁也快,我发现了他们之间的猫腻。那时候我一心想着逃离皇宫,便逼着他举荐我,投军西南。”
他被淑妃惯着长大,其实十六岁的时候还跟个纨绔似的,只是那一夜他突然明白,他什么也没有,想要守住的人都守不住。权势地位,他不能倚仗那个给了他十几年依靠的人,所以才逼着林辅生帮他。
“他照做了,我以为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可以逃离母妃和赵家的人。可他们早就想好了这一切,等我回来,便是身负军功,足以抗衡太子的棋子。”
淑妃或许真的无法生育,但他们手里还有言渚,足够了。
“所以你谎称隐疾未愈,是为了躲他们帮你联姻?”她蹙眉问,怪不得从前他说自己不娶妻。
他轻声应下,又笑道:“只是我一直觉得,母妃不该是这样的……”
初见淑妃的时候,她也并非如此……
“娶妻纳妾,本就是将人锁在深院里一辈子,若是稍不注意,便是将人变成了鬼……”他不敢承认,自己是害怕的,害怕自己,去造就另一个淑妃。
“我去西南的时候,西南王初归顺,找了名医给我看当时战场上落下的伤势。那名医却提起我有此症,我也不愿接近女子,这事情便让阿依知道了。”说起这事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治好这病。”那时候阿依跟她担保。
陆思音也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于是她便带你看遍了美貌女子,想生生逼得你不再抵触害怕?”
他没出声,反倒叹了一声,闭上眼突然感到心中卸下重担一般。
最后也说不清是怎么样就好了,或许是他远离了皇宫没有那份威胁感,也或许是他有掌握自己命途的能力了,从前的恐惧也就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