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福的到来,说明他所料不差,陈家是乐见徐首辅陷入案中的。
这样的情势,却让他怀疑起自己所学的圣人之道圣人之书。
苦主,不等于有公道。
而公道,却不一定是他想求就能求到的。他的理智知道如何做才最好,但是,为人子,他怎么能什么都不做?
“二郎,此案既然洪县令接下了,必定会查清案情的。我从老钱处得知的消息,匆匆赶来,为伯母上柱香。”陈有福拉住刘衡的手,“你一定要节哀,伯母泉下有知,必定不希望你过于哀伤。”
“多谢陈兄。”刘衡道谢之后,又向洪知县行礼告退。
他与陈有福回到阳山村时,王七也已经回来了,正在顾氏棺木前哀声痛哭。
灵堂中,一片哭声。
刘衡也不由红了眼眶,以孝子礼递给陈有福三炷香。
陈有福接过后冲王氏的棺木微微躬身行礼,行了一个晚辈礼。
颜汐就跪在灵堂前,一身麻衣孝服,冲陈有福跪拜还礼。
“我家中还有俗事,不能久留。二郎,你若有何为难之处,尽可派人给我送信。”陈有福上香之后,与刘衡说了一声。
他来阳山村后,陈家的下人赶了马车等在门外。
刘衡送他登上马车,站在院门前,遥遥目送,陈有福坐上马车后,微微叹了口气,掀起车帘,冲刘衡拱手道,“二郎,世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你我皆不能免俗,万望珍重。”
刘衡微微动容,“多谢陈兄良言,祝陈兄明年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陈有福又叹了口气,微微拱手不再多言,只又道了一声“珍重”,就放下了车帘。
他的小厮平安在车中伺候,看自家公子和刘衡都是脸色沉重的样子,开口道,“公子,刘公子能交到你这个朋友,真是大幸。”
“大幸吗?”陈有福微微摇头,“我识他于微末,本想交一个布衣朋友,吃些美食佳肴,谈谈风花雪月,也算不错,可惜,今日之后,却要失去这个朋友了。”
平安有点傻眼,“要不是您,洪知县怕首辅大人,肯定不会收他的案子。您要不是为了他这个朋友,哪里用得着连夜从家里赶过来。”
陈有福看了平安一眼,仰靠在车壁上,不再开口说话。
他连夜赶来,是相助吗?也许,从两人的交情来说,他若知道了,应该不会袖手旁观。若他真与刘衡倾心相交,应该劝刘衡先到此为止才是。
但是,家里给他送信、让他赶来明水县后,他的相助里,就只剩下一两分是为了两人的交情,其余的,非他能左右,端看家中后续如何打算了。
徐首辅霸占内阁已久,圣上信任,在朝堂中步步紧逼,此次永州主考官一事,说明他已对陈家有所图谋。恰在此时,发生了刘衡家的案子,对陈家来说,是个反击的机会。若能抓着徐玉容之事,让徐首辅得些教训,或者,直接将这个,当成一个把柄……
但是,陈家机会,对刘衡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灭顶之灾。
徐首辅付出的代价越大,刘衡就越会被徐首辅记住。届时,不知刘衡那个亲生父亲,愿意为他周旋几分?
不过,魏桓想了半辈子儿子,如今也不见得再生得出来,冲这一点,应该也会维护一下刘衡吧?
既然已经将刘衡架到了火堆上,其余事多想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