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场舞弊,我帮不了刘衡。”陈有福板着脸冷然说道。
“不是帮他,是帮你自己,帮陈阁老。”颜汐说话的声音板板正正,就像是一个上课的老师,“陈大人怎么会以为我是来求你帮我二郎哥的?我二郎哥若是受不住酷刑,招认同伙,陈大人该怎么办?”
“你这危言耸听,唬唬别人可能还管用……”
颜汐拿出一张纸,“这是这次会试的主副考官和房考官名单,陈大人,您看看是不是这些人?我不知道朝廷的事,就是看了半天,发现这里面没有抚州籍贯的官员,也没有徐首辅的弟子门生。”
陈有福听到这话,收了轻视的神色,审视地打量着颜汐,“你从哪里来的消息?怎么不去求郡王爷?”
舞弊案爆出来后,陈阁老就有些忧心忡忡。他知道,祖父是怕这事最后牵扯到自家头上。
“因为,这事对郡王爷无伤,对陈阁老,却是有大害。”颜汐一直在观察陈有福的神态,看他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她至少猜对了。今年的会试,那些官员里面,真的没有徐首辅一派的人。
“陈大人,我家二郎哥上京之后,承蒙您另眼相待,一直相邀共游。就连会试前后,都跟您一起喝酒会文。我听说,是有人受不住酷刑,胡乱攀扯,才将他抓到牢里去的。三司会审,大牢里酷刑重重,我家二郎哥再是铁骨铮铮心性坚定,到底是文弱书生。要是受不住酷刑……或者,要是他受刑昏迷时,莫名招认了什么……”
颜汐轻声叹息,“我听说佛家讲究因果,万事只要种了因,就会结出一个果。”
陈有福一凛,颜汐所说的可能,还真是存在的。因为他看好刘衡,也想与刘衡交好,这一年来,的确是往来甚密。就算因为这次议亲之事,他已经不理睬刘衡了。但是有之前的印象在,难保有心人不会以此做文章。
“陈大人,唇亡齿寒啊。”颜汐悲悯地叹息,“二郎哥只是个赴考的举子,但是,谁让他是永州同安府的人呢?”
“他进了大牢,没有证据不能释放。”陈有福终于松口,却是说脱罪的可能为零,“这种舞弊大案,他昔日同窗指认他是同党,说他也是看过考题的。这种事,如何脱罪?”
余平洪说刘衡看过考题,这事本就是无法证明的事。刘衡就算辩解说没看过,也一样是空口白牙没有证据。眼睛看过什么,怎么证明呢?
“陈大人,我听说大牢里酷刑重重,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我家二郎哥屈打成招。”颜汐终于说出了目的,“只要没有屈打成招,我会想法子找出证据的。”
陈有福不由又打量了颜汐半晌,终于吐口,“这次是三司会审,不会滥用酷刑的。但是,一旦审问明白了,不能证明无罪的人,都会受罚。轻则革除功名,重则斩首流放。”
“只要有司不滥用酷刑,秉公审理,我相信一定能证明我家二郎哥清白的。”颜汐坚定地说了一句,又行了福礼,“昨天大理寺的差役将人抓走,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审问。陈大人,我先告辞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从后山的小路直接往山下走去。
陈五小姐头一次看到这种乡野女子,有些鄙夷,“没想到刘衡喜欢这样的女子。”还好没有定亲,不然如今刘衡进了大牢,她就要连累家人了。
陈有福听到五妹的话,看着大步流星下山的颜汐,女子讲究行不动裙轻移莲步,颜汐这走路姿势太过粗鲁。只是,若自己是刘衡,如今的处境,只怕也是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吧?
他叹了口气,“五妹,我们得快些回家去。”
他要将颜汐的话与祖父说一声,毕竟,余平洪被诱供能攀扯到刘衡,那么刘衡也能被诱供攀扯到陈家来。这事,就如颜汐说的,避是避不过去的。
他心中忽然滑过一个念头:要说最一劳永逸的法子,还是刘衡在大牢中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