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和观月音猜测的一模一样。
两个小女孩具备咒术师的天赋, 但她们年龄太小了,再加上没有人教导她们,所以很容易就出现控制不住力量的情况, 其中一名村民还控诉自己的孙子差点被她们杀掉。
但从浅发小女孩被打断的话语听来, 应该是那个村民的孙子先做了什么。
观月音能理解普通人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但这么虐待两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 实在是荒唐又残忍。
村民们称她们为怪物, 还扬言早知道就应该在她们幼时就杀掉她们, 刺耳的声音充斥在狭小阴冷的房间里, 让两个抱在一起互相依靠的小女孩不禁瑟瑟发抖。
观月音觉得自己的脑袋胀得发痛。
按理来说, 他应该说些什么向村民们解释清楚, 比如咒灵和这两个小女孩无关, 又比如她俩不是需要被关起来的怪物, 可眼下这幅场面, 让他心生一股说什么都没有用的无力感。
他们不会听的。
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哪怕看在两位“阴阳师大人”的面子上不情愿地把两个小女孩放出来,只要他们一走, 村民们就会再次把她们关起来,甚至在日后的某一天把她们杀掉。
明明她们长大以后可以成为祓除咒灵、保护普通人的咒术师,却被这些愚昧又弱小的普通人这样虐待。
太讽刺了。
“不…不要怕…”
一个奇怪的声音打断了观月音的思绪,他抬眼朝着声源望去, 是夏油杰在用只有咒术师能听到的咒灵声音安抚小女孩们。
夏油杰露出微笑,温和地劝村民们先和他出去一下。
明明他的表情是笑着的, 观月音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安,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某种无法用肉眼捕捉的情绪即将冲破布满裂痕的薄冰。
“杰, 你……”
“音, 你去把她们放出来吧。”夏油杰声音轻缓地打断了观月音的话语, “她们一定很害怕,这种事情你比我更擅长。”
“……”
“可以交给你吗?”
夏油杰静静地注视着不吭声的金发少年,紫色的眼睛犹如一片没有波澜的湖水。
观月音迟疑地点了下头:“好。”
夏油杰笑了一下,和刚才那张让人看不懂的笑脸不同,这次他是真情实感地对观月音露出笑意:“你说的是对的。”
观月音愣了一下:“什么?”
夏油杰转身向外走去,在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用带着冷意的声音轻声道:“这么做是有意义的。”
“……”
观月音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有某种东西正在从他的指缝中悄无声息地溜走了,像是九月反常地吹来的一缕夹着冰霜的寒风,掠夺走阳光洒下时的暖意。
从走廊传来的脚步声稀稀落落的,向着屋外的方向逐渐远去,好似变得愈来愈微弱的心跳声,最终归为一道没有的直线。
观月音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如果他不追上去,那就将永远地失去。
观月音抬手并指,咒力凝聚在指尖,他轻轻一挥,木制囚笼上的门锁脱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姐妹俩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走出囚笼。
“我去看一下那个大哥哥的情况,你们乖乖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哦。”观月音压下躁动不安的负面情绪,露出明朗又温柔的微笑,“能做到吗?”
浅发小女孩抱着看起来稍显腼腆的深发小女孩,磕磕绊绊地鼓足勇气回答道:“可、可以!”
观月音弯着眼眉:“好孩子,我很快就回来。”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脸上的笑意像是一触即破的泡影般瞬间烟消云散,明亮的赤色眼眸也随之如同干涸的血迹般沉了下来。
——杰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那股不安的预感愈加清晰,仿佛能够窥见尚未发生的未来。
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在观月音冲出屋子的那一刻,正好撞上夏油杰想对村民动手的场景,他诧异地睁大眼睛,眼前的那一幕和脑海中的画面重叠起来。
“杰!?”
观月音来不及过多思考,赶紧跑过去把村民一脚踹开。
村民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直到撞在不远处的一颗树干上才停了下来。
情况紧急,再加上观月音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以至于这一脚没轻没重的,只能帮村民躲过致命的攻击,但大半的头发被削了下来。
一时间,尖叫四起,村民们仓皇失措地向四处逃散,刚才尊称的“阴阳师大人”立刻改口为“怪物”。
夏油杰表情嘲弄地站在混乱的中心,他冷眼旁观地看着望风而逃的村民们,没有出手阻拦他们的意思。哪怕他让他们先跑一个小时,最终仍旧会被他轻轻松松地揪出来。
比起这些愚昧的猴子们,他更在意的是观月音的反应。
“音。”夏油杰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金发少年,平静地开口道,“你要保护那群猴子们吗?”
——猴子。
这个称呼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