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朝脸上,泛起一丝难色。
谢维生见状便知,此事已成了十之七八,又走起怀柔路线,叹息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景朝可切莫怨我。”
卫景朝亦叹息一声,无奈揉了揉太阳穴。
谢维生连忙趁热打铁,道:“我这就进宫去找陛下。景朝尽管放心,此次,我绝不让你吃亏。”
卫景朝脸上,不见喜色。
待走出谢维生的值房,回到自己房内,他脸色才倏然冷凝下来。
这个谢维生,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这是将他推出去,送去北疆,把整个北疆军务的责任,全都归到他一个人头上。
若是日后北疆仍旧乱着,那让他直接承受皇帝全部的怒火的人,便只有他卫景朝。
这一手,彻底将整个枢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真是好手段。
偏偏,人家还能装出一副是无奈之举的模样。
若非他本就有意收拢北疆兵权,亲自去一趟,今日怎么也不可能让谢维生这个老匹夫得逞。
卫景朝手指微屈,敲了敲桌案,冷凝的眉目间,掠过一丝狠意。
不管他自己怎么想,谢维生将他推出去挡枪,是不争的事实。
既然是谢维生提的意见,那么,叫这位谢大人出点血,不过分吧?
卫景朝在桌上铺了纸,提笔写字。
自平南侯父子故去,北疆一直乱着。新任将领无能,没法子从朝廷要到足够的物资和粮草,因此,官兵的训练也懈怠了。
如果是他被枢密院派去,临危受命,那让枢密院提供足够的物资和粮草,并不过分。
再者说,他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要两个经验丰富的副将,总不能不给吧?
再者说,北疆天寒地冻,他身体娇贵,要两个太医随军,也不过分吧。
卫景朝提笔,在纸上写了六个字。
粮草,副将,军医。
这几样东西,若是谢维生不想法子给他解决,他就绝不动身。
总归不管怎么说,他贵为长公主之子,不可能真的去喂马。
谢维生就不一定了。
卫景朝坐下,神色越发冷淡。
卫景朝手里这张纸,足足在手里握了三天。直至三天后,他才冷着一张脸,去寻谢维生。
他的模样,像是刚想好需要什么东西,一样一样列给谢维生看。
“北疆有十万兵马,粮草和冬衣总要供应上,否则就算是我去了,战士们吃不饱穿不暖,肯定也打不了胜仗,谢大人觉得呢?”
谢维生脸色尚可,盘算一二道:“理应如此,将士们御敌寇靖边患,若不叫他们吃饱穿暖,便是我这个枢密使失职。”
卫景朝眼神不动,继续道:“还有,我着实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想要大人安排两个骁勇善战的副将给我,我瞧着兵部陈侍郎和京郊大营的林参将都不错,身经百战,有勇有谋。”
谢维生脸色微微一僵,想要与他讲条件,“林参将倒也罢了,本就是武官,只陈侍郎是兵部的人,如何能让他去给你做副将?”
卫景朝道:“陈侍郎昔年跟随家父东征,战功卓著。这朝中武将,除了他,我谁也信不过。若是大人不肯给,那此事就作罢,大不了下官辞官回家,做个富贵闲人。”
谢维生无奈,连声答应,“我去求陛下,定将他调到你手下。”
不答应,也没有办法。
卫景朝是超品国侯,长公主之子,就算辞去官职,仍有爵位在身,一生富贵荣耀是少不了的。
可圣上一旦怪罪下来,他谢维生可没这么好的命。
卫景朝神色稍霁,继续道:“我一向养尊处优,身体娇贵,受不得边塞风沙,需得两位太医随行。”
“这……”谢维生是真为难了,无奈道,“此事长公主殿下好办,我去难办。太医乃皇家御用,岂是我能调动的?”
卫景朝凛然道,“既然是公事,我又岂能动用母亲的私情?”
“如今旁人已在说家母骄横跋扈,若我再让母亲为我破例,简直是大不孝。”
谢维生只想快点解决此事,尽早将烫手山芋抛出去,便道:“我去求陛下。若是求不来,就华勤给你寻民间名医,随你去北疆。”
卫景朝这才道:“若是大人能解决我这三个问题,不日我便可出发。”
听到他只有这三个要求,谢维生骤然松了口气,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景朝放心,我肯定竭尽全力。”
卫景朝亦笑了一下,拱手道:“多谢大人。”
谢维生看向他。
两人对视时,眼底各自划过不知名的光芒。
卫景朝的目的达成,当夜便策马回了鹿鸣苑。
他既然要去北疆,那沈柔的去向,此时便成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