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朝哑然失笑, 道:“怎么就马后炮了?”
沈柔轻哼,“昨天不让你动,你非要动, 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卫景朝忍笑,捏着她细嫩的手指,语气是平静的,话是气死人的。
“我若不动, 你昨晚不是要气死了?”
他俯身在沈柔耳边,哑声道:“你不想我动, 干什么搂着我不松手?”
沈柔气的想踢他。
卫景朝连忙按住她:“快别动了, 腰不想要了。”
沈柔疼得苦着脸,差点咬到舌头。
她着实认识到,跟卫景朝讲理, 是讲不通的。他的口舌功夫, 她比不了, 也不敢再比。
她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 忽然拽拽他的手,软软糯糯地撒娇,“我腰疼, 你给我揉揉吧。”
卫景朝的手,从善如流捏到她腰间, 笑道:“我这手艺,若是拿到馆子里去,怎么也得千金一次, 你赚大了, 还不识好歹。”
沈柔轻哼一声, 满是不认同。
卫景朝就笑:“我这双手只给太后娘娘按过肩, 就连陛下也没这个福分,说是千金一次,也不为过吧?”
沈柔抿了抿唇,不知是讽是叹:“知道你尊贵。”
要真说他的手艺,一文钱也不值。
可作为先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唯一的亲外孙,这手艺别说千金一次,便是万金拿出去卖,也没人有那个胆量买。
她如今是恃宠而骄罢了。
若是没了他的容忍,没了这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她与旁人也没什么不同,恐怕是他的手刚挨上,就吓得先跪下了。
毕竟,她与他,已是云泥之别。
天上高洁的白云,与脚下脏污的泥泞,怎么能有交集呢?
卫景朝一边按,一边道:“以前外祖母最喜欢我给她按肩膀,沈柔,等你老了,我也给你按。”
沈柔趴在榻上,闷闷地应了一声。
等她老了吗?
他们能一起走到,她老了的那一天吗?
沈柔的心,揪成一团。
她心里告诉自己,你信一信他,或许可以呢?
可是,越这样想,脑子里就越清醒,清醒地知道,不可能的。
没有人会和一个外室,白头偕老。
从前,现在,以后。
没有人会这样。
卫景朝任劳任怨给她按了许久,沈柔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下了床,吃过饭,任劳任怨地铺上纸笔,开始构思自己的新书。
卫景朝看着,都颇觉不忍,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压榨她,劝说的话刚出口,就被她用潋滟美目瞪了一眼。
“你若是还有良心,以后就缓着些,我才十七岁,不想早早死在榻上,说出去委实太难听了。”
卫景朝无奈摇头,温和道:“好,我缓着些。”
沈柔冷笑。
这男人,不管是榻上还是床下,但凡提起此事,便没有一句话是可信的。
卫景朝知她不信,他说的也不真心,便绕过这个话题,在她身旁俯身,道:“我写,你口述。”
沈柔将笔递给他,托腮道:“名字就叫《关山折柳》。”
她眉眼澄澈,说:“柳玉姬和章关山。”
卫景朝的手一顿,默默看向她,“关山?还姓章--------------栀子整理?”
他到现在还记得,《燕燕于飞》里头,孟允章的别名,就是章昀。
如今要写他和她,竟也给他盖上这个姓氏,真是晦气。
沈柔好脾气的看着他,“那你自己取一个名字。”
卫景朝默了默,提笔写上两个字,“魏重。”
沈柔默了默,道:“那好吧,以后人家嫌你的名字难听,可不能怨我。”
卫景朝道:“既是大将军,就该有个稳重些的名字,有什么不好吗?”
“没有。”
只是听起来,年龄略有些大。
沈柔不敢吭声,继续道:“你写吧。”
卫景朝等着她说。
沈柔叹口气。
“承平三十七年春,小雨霏霏,连日不开。柳玉姬走在街头,听得百姓谈言,昨日城楼前张贴征兵的军贴。”
于是,她带着人去看,一眼看到父亲的名字,只觉怒意冲到了天灵盖。老父亲已是花甲之年,走路尚且不稳,如何前去服兵役?这征兵的将军,竟全是没心没肺的驴子吗?
“柳玉姬步履匆匆回到家中,将消息告诉父母。”
她思维敏捷,第一节的内容,花了半个时辰,便捋了清清楚楚。
好在卫景朝写字的速度亦是极快,跟得上她的口述。
话本子确实要比戏文好写一些。
语言几乎与白话一样,也不用讲究韵律平仄,只要讲故事就够了。
对沈柔来说,非常简单。
半个时辰后,卫景朝看着手下的书稿,漫不经心道:“沈柔,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尤其是,柳玉姬看到军贴后,在心里怒骂征兵将军的那几句台词,总给人一种指桑骂槐之感。
他自己写着,颇觉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