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员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杀人凶手竟然嚣张到这个地步,她怎么敢?那可是罗非家族的人!就算在内城区、在浮空岛,也没几个人敢动他们一根汗毛!这个女人竟然将他们射杀, 甚至还要当场火化。
她就不怕招来罗非家族的疯狂报复吗!
徐渺其实一直避免和各个势力起正面冲突,但是翻译已经告诉她这件事的严重性, 她怎么可能放任两个具有高度传染性的宿主就这么逃走,一旦混入人群,不知道会引爆多么严重的事故。
这几枪她开得毫不犹豫。
“还愣着做什么?”敌众我寡,不能让对方探清虚实,在安保员与罗非家驻员开口前,徐渺先声夺人,声色俱厉, “如果不是我正好过来视察, 你们这些废物是不是就这么毁了基地?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枉费安德烈家主的关切,来之前他还嘱咐我多慰问你们,在这片荒野之地你们也不容易。”
正要拉开保险栓的安保员们愣住, 三名罗非怔了怔,上头没说这几天会派巡查员来,才收割过, 下一季播种还没开始,不应该这个时候派人来……但也难说, 有的基地被暗访过, 本来驻守野外基地就是边缘派系干的活,被巡查员逮住偷懒,更是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几道狐疑的目光盯着徐渺,安保员们等待着命令, 几个纨绔子弟心里也没底,这女人的表情他们太熟悉了,上头派的人总是这样倨傲,普通人根本装不出这种高高在上的气质、目空一切的态度,他们把呵斥的话咽回去,心中生了怯意。
压制住对面的气势,徐渺心里也松了口气,她面不改色加重语气,冷冷重复一遍:“有火焰.喷.射.器吗?”她摊开套着漆皮战术手套的手,漆黑的手套表面似乎能将阳光全部吞噬,剩下的唯有冷酷与不近人情,“拿来。”
她声音不高也不低,却令安保员们不由自主服从了命令,他们飞快跑回小楼,取来火.焰.喷.射器,下一秒才反应过来,望向真正的雇主们,三位少爷小姐的面庞已经被熊熊燃起的火焰照亮,那灼烧着尸体的焰光仿佛也在他们身上跳动,滚滚热浪侵蚀着他们裸.露在外的肌肤,把他们最后一点质疑之心烧得一干二净。
当徐渺带着安保员们与幸存的三名罗非回到小楼,他们甚至主动帮忙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小楼内刚刚醒来的十来个夜猫子哈欠打到一半,嘴巴差点合不上,他们当然知道死亡之虫的可怖,可怎么偏偏就撞到了巡查员的枪口上?
吓破胆的三人无意间给徐渺的身份做了担保,事情变得好像他们出门时正好撞上巡查员似的,徐渺自然不会戳破这一点,她把两具焦黑的尸体丢在大厅中,让所有人过来辨认,从尸体里找到那些已经播下的虫卵。
短短几十秒,死亡之虫竟然已经在宿主体内产了不少米白色的卵,这些卵的存活能力远超人类,个别在持续的高温炙烤后竟然还保持着微弱的活性,昨夜窝在沙发里上网的少女取来激光.枪,用高能射线彻底杀死了它们。
徐渺心中不由冒出一个疑问,既然这只派瑞赛特已经接近成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寄生了一个人类,他们用香味引诱过来的虫子,真的已经是混入绿洲的全部了吗?
会不会还有一些已经更早一步成熟,完成了寄生,混入了人群呢?
解决了死亡之虫,还顺便看了场戏,平日肆无忌惮的神使竟然也有唯唯诺诺的一天,在那位女士面前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胡杨回到家中,迎上弟弟妹妹们、儿女外甥们担忧、询问的目光,扬了扬手里的麻布袋子,笑道:“没事,小贼已经杀了,东西也讨回来了。”
格林女士从私产里翻出块火冠鸵头骨赔偿给她,她也不客气收下了,往后商队的事就是她胡杨的事,她欠格林女士一个人情。
亲眼看到血玉一般艳红的头骨,胡杨的小外甥高兴地笑起来,他的母亲、也就是格林女士的妹妹,即将分娩,遵循沙赫人的传统,身为子女的他要去沙漠中猎杀一头三眼秃鹫,三眼秃鹫机敏灵活,赤手空拳很难摸到它们一根汗毛,火冠鸵头骨却对它们有莫大的吸引力,可以轻松把它们引诱到陷阱之中。
《机械之书》训诫说,孩子应当孝顺母亲,心诚之人能够取得三眼秃鹫的眼睛,母亲就能顺利分娩,孕育新的生命。
每一个沙赫人都不敢违背《机械之书》的指示,即便只能用牙齿和指甲,他们也会拼命完成这个至关重要的任务。
所幸现在有了火冠鸵头骨,小外甥觉得他的胜算应该会更大一些。他今年刚满十岁,狩猎经验还不丰富。胡杨的大女儿曾经提出她来帮忙,很多人家的长女或长子还没长到能够狩猎的年龄,就又有了孩子,这时候就要血缘最近的晚辈代劳。
小外甥拒绝了姐姐,他深知母亲生他时多么艰难,担心不够诚心母亲就会再次难产,他长得还不够结实,特殊能力也没觉醒,不过没关系,他努力学了很多制作陷阱的技巧,不需要依靠蛮力。
胡杨非常欣赏他的勇气,鼓励他说:“我们家的孩子就该这样,躲在大人的羽翼下是成长不起来的。”
小外甥激动得满脸通红,姨妈是他最崇拜的人,是他认知范围内最厉害的勇士,他希望以后可以变成和姨妈一样优秀的战士。
胡杨夸奖了他的志气,同时也被小辈吹捧得有些飘飘然,她的妹妹抚摸着肚子,温柔地摇头:“学你姨妈的本事就好了,可别像她一样暴脾气,今天和格林商队闹了这么大误会,看你以后还有没有脸去买东西。”
“当然有,我和老格林什么交情?沙棘果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我还教过她刀法……”胡杨正要多说几句,冷不丁想起一件事,前两周在匠人那里预定的短弓该做好了,她还没去拿。
她起身就往外走,妹妹在后面叫她:“去哪儿呀,快开饭了,吃过中饭再出门吧?”
“我去去就回。”胡杨摆了摆手,阔步往匠人家跑,这把短弓是为女儿定做的,想起沙棘果她就想起了大女儿,同样是要继承母亲职责的长女,她的女儿配得上最好的武器。
望着母亲匆匆离去的背影,梳着辫子的大女孩猜到了她去做什么,性格较为沉稳的她浅浅一笑,母亲说下一次狩猎就让她带队,十七岁的少女头一次走到领袖的位置,心中难免忐忑与激动。
“嘶!”正把食物从厨房端到餐厅的少年突然叫了声,差点没把汤汁洒到地上,家人们惊讶地转头看他,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有个虫子。”少年放下木碗,疑惑地挠了挠后颈,刚刚好像有个虫子撞到了他身上,现在却找不到了,可能是飞走了吧。
“虫子都能吓到你了吗?”几个孩子嘻嘻笑起来,少年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一边挠着后颈,一边折身回到厨房,准备把其他食物都端出去。
他拿起两只大碗,望着碗里的食物,不知为什么这些食物恍惚间都扭曲成大脑的样子,表面长满凹凸不平的沟壑,奶豆腐一般散发着热气。更奇怪的是他望着这些“脑子”,竟然不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垂涎欲滴。
他已经快十四岁了,此时竟然控制不住两颊的肌肉,嘴角抽搐着张开,唾液腺在食物刺激下工作,大量唾液涌出,涎水顺着唇瓣流淌,“滴答”“滴答”落进了饭碗里。
“小四!小四!”几声呼喊把他猛地拉回了现实,他一个哆嗦,下意识抬手想要抹掉嘴角的口水,却发现嘴角很干燥,他根本没流口水。他再低头望向木碗,碗里只有再正常不过的麦饼,一点湿润的痕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