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长出一口气,好像一个站了一辈子的人忽然坐下了。
“有些东西相信你们其实也都知道了。”人之将死。
“白晴...”我想抓住这个机会接着问。
“但我不能说,”白晴只剩轮廓的脸庞在刹那间变得坚定,“我这辈子本来是个不会有任何人,哪怕任何一个人睬一秒的无名之辈,但是因为这个公司,我变得有价值,我能找到我的位置,它不会嫌我差,也会因为我而变得更好,这就行了。”
白晴拨弄着汤勺:“我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背叛它,即使我已经不在了,但我要看到它变得越来越好,就像妈妈看着孩子茁壮成长一样。”
“这个孩子现在正在朝着错误的方向进化。”李淇说。
“如果它倒了,那我存在的意义,才是真的毫无价值了。”白晴将粥缓缓送入嘴中。
...
三人间的漫长的沉默,谁也不知道谁该说谁。
“但我听说,这个罗总来自一个大财团。”白晴又开口。
“财团?”
“星空的创立单靠谢总和早期几个合伙人的勇气是远不够的,”白晴看向窗外落下的太阳,“在发展阶段,各层关系的疏通,渠道的整合,资金的高需求,不可能靠...虽然谢总很有勇气,但真的没有背景。数十亿甚至百亿的世界里,努力能做的事情还是太小了。罗总是其中一个,他的背景,即使是我这一层在星空里的关系,也很难知道多少。”
“你是说,罗总一直才是星空当中的里层的领导。”我说出来才知道这多废话。
“是的。罗兆诚这次上台,应是做足了功课的,你们千万要小心。”
“我们?要小心?”我不解,“我们是来帮你们的啊!怎么回事?”
“星空高层干部对你们的行事风格很不满意,原本谢总在高架桥上出事那个晚上,是叫你们来帮我们查出凶手的。但是近期来看,你们的确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作为,最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反而是让凶手...我听说是连环作案了是吗?他们还说现场高度重合,是同一个人干的。”
看来警队里有星空的眼线,这也不奇怪,他们的社会资源遍布整个城市,公安这种重要部门,有点不奇怪。
“这些人的死给星空多少都带来了不便,我听说他们不打算坐以待毙了,要亲自找出凶手,而且对于知道他们的秘密的人,从不手软。”
“他们想怎样?”经历过在夏耘路的危险之后,我反而更害怕危险,但对于威胁是一定不怕的。
“我不清楚,但是他们真的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们一定要小心。”
白晴将粥一饮而尽,呛得自己有些咳嗽,但很快将自己收拾干净,看着窗外来替太阳班的月亮,终于取代白昼的黑夜——像看着陈福德一样,难以言表的惆怅。
“终究不是所有人都是康然啊。”我叫服务员来结账。
落地窗外的白晴扶着路灯对我们招招手,这可能是最后的告别了,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
黑色的闪电宛如猛虎一般沿地面重击了白晴,将其同那路灯杆一同碾碎,血肉横飞!
“不!”李淇双手拍在落地窗上,不敢相信这一切——一辆黑色烂头面包车撞碎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生命的车祸现场!那速度之快我甚至没看清是一辆车!
我以崩溃的速度立即出去,挽着地上的白晴的手,“振作啊!你不能死啊!”
白晴已经没了。
不是死在她以为的嗜血综合征上。
我立刻将车门拉开,把这肥猪司机捻到地上,将警员证堵在他脸上,“你妈的!怎么回事!”
“意外啊...真的是意外啊...”面包车上的肥仔司机下来看着血肉模糊的白晴,手足无措跪倒在地上,哭得裤子都湿了。
这么窄的街道...这么快的速度...这样尿湿了的裤子...能是意外吗...